洛尔迦与蜥蜴

​

洛尔迦这样描述一只蜥蜴：“他仿佛穿着魔鬼修士的/那种绿色长婚袍，/礼貌地/忍受着/他的硬衣领，/他有着一副/老学究悲哀的愁容，/和潦倒艺术家/失神的眼睛——/那么沮丧地/向这个下午探望。”我不由笑了，这样的描述太传神。

相信洛尔迦描述的蜥蜴更像他自己，或者说在那个下午与洛尔迦偶遇的那只蜥蜴，它所看到的景象与洛尔迦所看见的也并无二致。他们倆互为镜子，看见的都是另一个自己。某种意义上外部世界不过是我们内心世界的外部反映。

为什么老学究和艺术家都如此悲愁呢？是因为他们的内心怀着对世人的悲悯？还是在为自己的身世感怀？大概每一位老学究和艺术家都有着无法为外人道的尴尬遭遇吧？他们内心的清高和他们在现实里不受待见的际遇如此冲突。

老学究与艺术家在现实世界里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生活对他们也充满了嘲弄。他们心比天高，却常常为了一块面包不得不俯身捡拾六个便士。饿着肚子的老学究和艺术家愁眉苦脸，开始思索和怀疑生命的意义。这时遇见蜥蜴。

他们相互打量。这只年老的蜥蜴看起来落魄而苦闷，是否它也怀才不遇？还是因为年老而对觅食之事力不从心，不得不依靠同伴的施予？而骄傲的人与骄傲的蜥蜴都不愿意接受施予。被施予对他们而言是耻辱的，尽管饥饿难耐。

不食嗟来之食！老学究、艺术家和蜥蜴都曾经有过这样的骨气。然而在经历了生活日复一日不间断的羞辱与打击以后，他们的自尊心慢慢麻木起来，面对嗟来之食，他们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嗟！”施予者说。他们默默接过来。

（作者：秋水无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