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的晚年都是血雨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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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前天晚上梦见父亲回来了。母亲说：我们一起出去吧。父亲说：我哪儿也不去了。母亲醒来很难过，去收拾父亲的衣柜，居然翻出了几套新衣服和一顶新的鸭舌帽。衣服是母亲和父亲一起去买的，帽子是我送给父亲的。父亲平日里一直不舍得穿。

母亲睹物思人，号啕大哭。父亲还没来得及穿新衣服就病了，太虚弱没办法出门，隔天去医院又不舍得穿好的。父亲一生节俭，平时在家总是几套旧衣服轮换着穿，去医院则会穿一些更破旧的。新一点的衣服不是送亲戚就是留着出门会友的时候才穿。

我安慰母亲别再难过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时间，我们总有一天也要走的。母亲说，可是你爸爸走得太凄惨了。她说起每次父亲从医院回来站都站不稳的样子，两手哆嗦着，走到床边犹豫着站着、似乎认不准该朝左坐下还是该朝右。我听得心酸不已。

父亲最后的三年过得太艰难了。几乎活着就为了治病，而治病又为了活着。从一周三次到一周四次的治疗，每次治疗完都疲惫虚弱到话都说不出了。因此他也谢绝亲戚朋友们的探访。在他看来，患病是耻辱的，但他却没有力气去雪耻。他打了败仗了。

无意中看到一篇文章：《每个人的晚年都是血雨腥风》。父亲的晚年便是如此。许多回我想起父亲时悲痛愧疚不能自已，只能宽慰自己：上天是不忍心父亲继续受苦才把父亲带走的。妹妹发了一张父亲戴着帽子坐阳台上晒太阳的照片，我又一阵揪心。

（作者：秋水无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