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数杏仁

夜里读保罗·策兰的诗句：“数杏仁，数数那苦涩使你不眠的东西，把我也数进去...”想象数杏仁的动作是缓慢而心不在焉的，当内心苦涩时，不管数什么，大概都是苦涩的，在沉闷冗长的春天，数杏仁是一件寂寥而苦闷的事情。

生活细碎并沉重，它一直压迫着我们。朋友聚会时常各自抱怨生活中的各种不如意，但仔细回顾，每一件不如意的琐事也大多雷同并且不值一提，其实并不是事情有多糟，而是我们的情绪病，芸芸众生，谁又不是带着镣铐跳舞。

需要尽量最大限度地简化生活，并且忽略生活里的各种细节，把种种情绪收藏起来，这时一切都一目了然，按部就班，只要不干预，事情总会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但有时我们会忍不住焦虑，其实每一件事早已有了它自己的宿命。

然而我们还是习惯去争辩，非要争个对错和高下，争得面红耳赤，最后除了伤感情，所有的争辩并没有一个大家接受的结果，各人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有人向左，有人向右，有的人哪里也不去，却热衷于种种关于方向的讨论。

争辩无休无止，谁也无法调停，于是调停者放弃了调停，转而数杏仁，任由事态向它蔓延的方向发展。生活在继续，人来人往，争辩声此起彼伏。但月亮从来不争辩，她微笑着俯瞰众生，并悄悄放下一把果实。有人开始数杏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