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感觉我们的大脑就像漏斗一样,总是一边经历,一边忘却,记忆像流水一样哗哗流走,我们最后能记住的,只是丝丝缕缕的痕迹,就像挂在岸上的草叶,慢慢地也腐蚀去。往事像落花一样,从水面上飘过。花自飘零水自流。
一些见过的人经历过的事,慢慢就淡忘了。至于读过的书,更是一边读一边忘,尤其平日忙碌且懒散,很难一气呵成看完一本书,总是凭着兴致,这本书翻几页那本书翻几页,断断续续地,到了最后几本书里的人与事都错乱了。
有的书明明读过了,再翻开却几乎没有印象;有的书以为自己读过了,却其实没有,一直摆在书架上,你理所当然地认为那是你熟悉的一本书,某一天你发现自己怎么也想不起书里的哪怕一个人名或一个情节,这时才怀疑起来。
就像《海边的卡夫卡》,我至今都不确定自己是否曾经读过它。在书架里不新不旧的一本,明明是被人不止一次翻看过的,那人却不见得是我。翻开书读了几十页,情节似曾相识,但我仍然想不起多年以前自己是否曾经阅读过。
不知道是不是每个人都曾在年少的时候有过一场离家出走梦,或者流浪梦,读到书中这位十五岁少年为了实现离家出走梦用很长的时间处心积虑做准备时我居然提心吊胆起来,仿佛那个准备离家出走的人是我,那种激动和镇定。
我忐忑不安地看着那位少年从容淡定地成功出走,跟着他一起乘上了通往陌生之地的火车。回想起大概在他那样的年纪,我也曾在想象中离家出走过不止一次,曾经想象沙漠,想象孤岛,想象在各种无人之境,实现孤独与自由。
那时爱读拜伦与雪莱,喜欢那些苍凉而冷冽的诗,诸如《孤独者》、《西风诵》等等,那时只觉得孤独是独立的前提,必须远离尘嚣,必须离群索居,才可以保持一种独自的不受干预的状态,保持灵魂的骄傲、高贵、遗世独立。
少年不知愁滋味,却莫名地认为愁是一种高贵的情感。认为离家出走是与世俗的决裂,实现独立人格、自由意志的必要路径。那时向往做一个独行侠,一琴一马一剑,仗剑走天涯。像堂吉诃德,驽马钝剑,也无碍做自己的骑士。
隔着久远的岁月,记忆早已模糊不清,离家出走梦早已成为当年笑谈,却在翻开《海边的卡夫卡》时被再次唤醒,奇怪的是在那样小的年纪,我何以会对悲剧这么着迷,对所有悲壮的或凄美的,对气短英雄或薄命红颜心有戚戚。
多年以后,当我想起那时的自己,仍然唏嘘不已。而神游中与卡夫卡一起离家出走,内心竟紧张得心跳不已,一路上提心吊胆的,就像要去历险一样。大概每个人心中都住着一个卡夫卡或者堂吉诃德吧?就像卡夫卡的乌鸦少年。
(作者:秋水无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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