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情

我想我应该算是一个把亲情看得比较重的人，除此以外我对整个外部世界基本上是漠不关心的。可以说亲情是维系我与现实世界的一个最核心纽带，非常坚实，牢牢牵系着我这只向往天空的风筝，使它不至于迷失在空中，并在雨天适时回到地面上来。

但这种亲情观念是与生俱来的吗？仿佛也不是。在小学五年级以前我基本上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偶尔有一两位和我一起走路上学的同伴。父亲承担我们的教育工作比较多，给我们讲故事，周末带我们远足，母亲照顾我们饮食起居，偶尔要求我做家务。

那时我好像也很少与弟弟妹妹一起玩，基本上是自己看书或神游，也写一些自由诗或不太符合格律的古体诗。有时也被拉去别的同学家里玩，但这样的情况也不多，因为母亲不太赞同这种交往。怕我过早在意外表，母亲一再把我的头发剪到耳朵以上。

有一回母亲很晚还没下班，我一边哭一边四处找，后来是母亲找到了我，回来我病了一场。这种害怕家人走丢的情感一直贯穿着我的人生。如今我仍然不时会在梦中惊醒，因为找不到某个家人。对家人的依恋使我一直不敢走远，尽管我那么向往远方。

几度迁徙大概也使我们一家更相依为命了。五年级下学期刚到陌生城市时没有朋友，我和弟妹们开始团结起来，一起上学一起放学，劳动课我把多拆的纱悄悄塞给弟妹们去交给老师，弟弟被邻居男孩按在楼梯上打时我歇斯底里尖叫着把男孩揪了起来。

母亲在家里很强势，在我们工作后仍然限制我们夜归的时间，我一度反抗，但看见母亲站在楼下焦急等待的身影也很是内疚，近年更相信她的心脏病很可能就是那时被我气出来的。她就像一只母鸡，每晚要数着小鸡们都回来了才放心。如今我也如此。

亲情让我变得市井和狭隘，我会在自助餐上把一碟鹅肝搬到家人面前，也会在拥挤的手扶梯上叉开手臂阻挡别人靠近老父。而亲情也使我在一定程度上克服了自我中心，在这个由直系亲属组成的家里，我像那只用翅膀保护小鸡们不被老鹰叼走的母鸡。

（作者：秋水无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