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
天空划开口子，土地碎了一地鳞片
鱼群在荡动的河床上喘着粗气
河水泛黄，把一个真实的我
和一个虚构的村庄淹没
暂时无法纯净，就让心沉入河底随浊流前进
或者乘一只舢板大声放歌
我依稀看见小时候的我
在曹湖村升起的炊烟中奔跑
在金黄的谷穗间跳跃
我十岁的儿子就在身边，将一把木吉它
弹奏得风生水起
秋阳隐去了。季节似淘气的孩子
潮湿的风里夹杂着一丝冷，侵入身体
田野里的女人们怀抱陶罐，浣洗
一个又一个青葱平淡的日子。红土地上
我走过的脚印依然那般清晰
青春如白纸黑字，被一场秋雨打湿
此刻，一顶顶老屋从记忆中升起又继而凋落
秋水泛滥，一片落叶的走向
便简单证实了他们飘浮不定的人生
以及我的存在与离开
存在，来自一场脱胎换骨地离开
离开，为了一次浴火重生地存在
野火
时光的栈道横跨了两个人的爱情
没有争吵，没有喧闹，更没有波澜起伏
平静之中，秋天在背后跟进
那些枯萎了的花草树木和莫名情愫
燃点极低
一根火柴便擦着了一个世界
真的是野火烧不尽。一季过往之后
一切都变得了无生机。他们的爱情
走在深处，红色沉入水底代表不了玫瑰
我没有玫瑰，只有一口袋的热忱与怜惜
在肩上，迎风负重行走
或在你轻描淡写的装束中，黯然失色
野火还在焚烧。日子被风吹皱
一段青烟杂乱无章。挑水的汉子、喂奶的女人
赤脚的孩子，以及一支支怀旧的曲子
走得仍是当年的路程。如今，当我蓦然回首
阳光下的曹湖村早已物是人非
如果我没有离开，我该是这一枚枚成熟的榛子
在旺火中噼啪作响，一点点绽开饱满的身体
或许像一头拉犁的耕牛，以一种时令节奏
在天地间孤独行走
它浓稠的胃液里尽是陈年往事
于闷热的午后，或夜深人静时刻
轻松反刍着我那即将消逝的青春
真的是野火烧不尽么？
是的，不信你看那莽原之上
遍野春风平地起，催生了另一个繁华世界
来到棉花口的时节
站在阴凉处，以一种习惯的姿势眺望远方也许皆是风景，也许是若即若离的一幅记忆。目光在无限延伸一双手，按捺不住内心的彷徨不定
故乡的高冈上，棉花开口了铺天盖地的雪白，与一树秋末的菊花争取时间。他们在田地间低声议论女人如棉柔软的身体，由于失香而索然无味。盲从与无知，让我以一种报复的心态鄙视昨天
脚底下，这片硬实的红土地深植着我的家园、我的青春、我的成长以及与我生死相依的亲人。棉花开口时节我匆忙经过，一滴露水来得太短太少恰似一段平凡人生，因为灿烂所以崇高
采摘这片乡愁，与云间飞翔的一只鹰对视空洞与高远，拾起与放下，在打包封存的瞬间突然眩晕。来到棉花开口时节无需任何理由就像黑暗抓住一丝光亮，寻找紧急出口
还有什么让我想起的呢？或许是一篮简单的愿望或许是一担丰收的期待或许是一湖泛蓝的畅想从夏日步入秋季，再落进冻伤的土壤时光峰回路转秋风吹尽思念瘦青春作伴好还乡
禅意
悬空寺的钟声，于夕阳中
从高耸的山尖悄然散去
大殿之上的僧人睡意矇眬
一尊尊雕像无比坚韧
跨过历史经年的风雨
完好无损地步入今天
风吹过，经幡胡乱纷飞
一如我纷乱的思绪随风起舞
香炉之下，烟云坐化成尘
一句诵经词尽是禅意
正为一段曾经与过往
默默疗伤
虔诚从心中自然升起
默念如钟
以双手合十的姿势为命运祈福
命运沿着既定的轨迹向远处延伸
爱情却在未知的路上举棋不定
当我隆重登场
而你已退出千里之外
心事在流浪中逐渐平息
仿佛一场战斗被烈火化为灰烬
攀上悬空的寺宇，坐于风鸣的凉檐
观一弯清流沿石而下。然后
悉心体味
有一种境界叫无我
有一种禅意叫点化
作者简介：赵华奎，安徽省合肥人，从军二十三载，现居海南海口。95年开始发表作品，作品散见于《椰城》、《战士文艺》、《战士报》、《解放军文艺》、《解放军报》等军内外报刊杂志，与他人合著出版诗集《南岛军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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