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瑶诗歌//找回丢失的童年

民歌

故土，沉睡多年。树叶含着所有的露珠

数次抽打我，遍体鳞伤

生养我的泥土，板结成尘封的历史

我的手指怎么伸进去，然后掏出金子

养育我饥饿的胃、身体和灵魂

 

以民歌的方式进入黔东南，抵达内心

藏在一脉树叶的侗族大歌、苗族飞歌

存在了几千年，我体内的温度

一点一点热起来。民谣是我写诗的力量

可是，一缕炊烟潮湿了我的眼睛

竟然在歌舞的海洋，迷失了自己

我多想成为梦中，那些闪亮的诗行

 

美好的梦想，习惯放飞在故乡的天空

我身体内隆起的山脉，尖锐的力量

美丽的少女，将太阳撒上天空

把月亮撒在地里

古老的寨佬，将一地的粮食铺成道路

 

我走遍每一个地方，把民歌揣在心上

期望与你，在鼓楼旁边的艳遇

也期望在一间铺着稻草的木床上

黔东南

在历史之外，在眼睛视线之外

——那些原生态歌舞、花朵、记忆

一一呈现在我眼前，诉说宁静之美

 

美，在骨髓深处燃烧，舞蹈的裙袂

翻动丰收的年景，以及一段历史

当我以诗人的身份出现

那些老去的岁月

沧桑依旧，谁在苗乡侗寨的深涧处

一遍遍呐喊，一遍遍遗忘

——那些春天般的恋爱

我们历经苦难，历经幸福与美满

一次次，又在鼓锣声中升腾

 

多少次，我在群山中追问历史与爱情

那些幸福的根源，群山遮挡我的视线

而思绪蔓延，爱情蔓延

在你我灵肉深处

思绪漫过千年，万年

那些幸福的花朵

遥远的歌谣或是童年的脸

一一向世人展现，歌声的福祉

在翅膀上飞翔

找回丢失的童年

黄泥土、黑沙土，我在故土上

匍匐前进。一转眼，已近中年

这些年来，我活在黔东南风轻云淡的世界里

在自己的内心深处，寻找

粮食、梦想和宗教

 

夕阳西下，打马经过丛林、田野

我失色的身躯和灵魂，在一个午后

风干成无数思念。童年的那把钥匙

在疲惫的奔忙中，生锈。我的灵魂

丢给这块原生态的土地

 

没想过离开，也没想过躲避

我只是匍匐下躯体，接地气

压低矮过思念的身段

大口大口地喘息

 

这样，我才能找到体内落下的锈

才能拿起钥匙，找到

 西江，西江

千年西江，最初的美与歌有关

与爱情有关

它来自吊脚楼经年的岁月

来自我内心深处原始的记忆

美，我们总是感叹：无处不在

 

千年的苗寨，祖先的足印

当天边的一朵白云与我对话

我知道那袅袅炊烟里，是一段历史

对另一段历史的纠结，或是依赖

这是一件非常沉重的话题

谁，在历史沉浮中反复吟唱

谁，让我在猝不及防的鼓点中

反复吟唱，像等待千年的情人

 

情人的裙袂缓缓在身边舞动

舞动的劲风，演绎

一路沧桑——

那些沧桑的等待，一望

一望就是千年万年

 

在遥遥无期的期待中，我掀开

美丽的面纱，那些幸福的密码

在千层的稻浪中一一盛开

一如幸福千年万年的你

作者简介：姚瑶：男，侗族，贵州天柱人。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出生，现就职于南方电网贵州凯里供电局。在《诗刊》《民族文学》《山花》等刊物发表作品。著有诗集《疼痛》《芦笙吹响的地方》《黔之东南：一个诗人视野下的乡村图景》《纯粹西江》（合著）和散文集《侗箫与笙歌：一个侗族人的诗意生活》等多部。诗集《芦笙吹响的地方》获中国作家协会2015年度少数民族作家重点作品扶持项目，现居贵州凯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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