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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德振:高铁上的哭泣

本阁作者文集:崔桂忠  杨德振  曹旭  

易书生  彭化义  师利国  赵萍 

一个周六的下午,接到老家二叔打来的电话,他说我的大妹德荣在乡村公路上骑摩托车时发生交通事故,头部着地,不省人事,正在送往医院抢救……我心急如焚,马上打电话回村里找现场救人的一个堂侄和堂兄,他们说正在镇卫生院等县人民医院的救护车来,大妹越来越昏迷,情况十分危急。

我放下电话,赶紧拨通了县人民医院一位领导的手机,恳请他敦促救护车司机加快速度,赶到镇卫生院接人。在广州这边,我又打电话给在广州打工的大妹夫和外甥,把这一意外的灾祸告诉了他们。并吩咐大妹夫马上起程回千里之外的老家去照顾大妹妹。

夜晚八点多,大妹夫挤上了绿皮火车。在火车上,他打电话来给我说,大妹德荣脑颅里还在出血,而且越来越危险,医生建议马上手术。他问我“该不该做开颅手术?”我说,人命关天,救人要紧,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希望就不能放弃。大妹夫马上又打电话给在现场照料的、他的姐夫则明,并请则明在手术单上代签了字。

深夜十一点多,人民医院手术室灯火通明,人影穿梭;医生和护士以救死扶伤的精神,紧张地忙碌着……我在广州坐卧不安,彻夜未眠,一直等待着手术结果。

开颅手术在清晨五点钟完成。大妹脑颅内巴掌大的瘀血全部清理完毕,并成功地止住脑组织再出血;危情在缓解,我的一颗悬心落地了,但大妹依然在深度昏迷和无知觉中,她在生死边缘徘徊。

周日清晨六点,反正是无法入眠,我当即决定,回去探望大妹。我拎着一个简单行李包,乘头班高铁,踏上了归乡的旅途。

一上高铁,我就迷迷瞪瞪地睡着了。车到岳阳,离家乡还有一个小时的车程,周六参加救护的堂兄打来电话,我说我正在高铁上赶回来了,他说大妹遭遇车祸的事情尚未告诉我父母。我说,先不要告诉两个快八十岁的老人,他们得知后会经受不住;堂兄又问手术情况,我说手术很成功,但人还在昏迷中,生死未卜……说着说着,我哽咽说不下去了,只好跟堂兄掩饰说这里信号不好挂断了电话。放下电话,我更是心潮起伏,愁肠百结,悲伤难受,想到几十年前大妹在我参军走后,十几岁的她就辍学在家,承担起家中所有繁重的农活,独立撑起了这个贫寒的农家,用辛勤劳动创造的微薄收入,供大弟、二妹读书……想到这里,我的心一阵高过一阵的悲恸、惊厥、怜惜、不安、愧疚、亏欠;还想到她依然在农村饱受的各种磨难与苦难,没有过到什么像样的生活,我心里又是一阵又一阵的揪心和痛心;而现在她又身受重创,生死难料,即使无生命之虞,将来境况如何,令人担忧……此时,各种滋味一齐涌上心头,我忍不住从呜咽变成了号啕大哭,任泪水洗面,任泪水冲刷心腔的忧虑与负疚。

周围的旅客被我突如其来的失态吓得惊诧不安,不知所措,面面相觑,他们马上报告了列车长;列车长到后,看到我情绪失控,拉起了我的手,把我拽到餐车,了解原委;当得知情况后,又一味安慰我,随车警察也过来了,也是好言抚慰;他们怎能够理解我那份沉重而复杂的心情呢?!那份骨肉情深、相濡以沫、血脉相连的真情呢?!我的幸福人生里有妹妹辛勤劳动的贡献,父母的幸福晚年也有妹妹悉心照料的付出,老天怎么能如此薄待这么善良而淳朴、孝顺又勤劳的好妹妹呢?!太不公道了吧?!

我十二点半下高铁,直奔医院。在重症室,我见到了全身插满各种管子的大妹,医生用大声音喊她的名字,她有反应,微微睁开一只未受伤的眼。医生大声说:“认识他吗?”,大妹用微弱的声音回答:“不——认——识”;看到她变样的面相、变声的语调、痛苦的表情、微弱的气息,我忍不住心头一酸,半天不知说什么,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她,眼泪再一次模糊了视线……我从未想过兄妹竟以这种难受的方式见面,原先那个笑脸相迎、“哥”长“哥”短的妹妹怎么一下子变得这样奄奄一息、认不出我了呢?!世事真是凶险和莫测,永远让人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个先来?!妹妹实在是太无辜、太不幸和太可怜了,本来刚熬到可以享受幸福生活的时候,却遭此大难,老天不长眼啊……越想越伤心,我的心口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下坠,还伴随一阵又一阵的心腔绞痛,我怕众人看见我沮丧的神色和泪流满面,掩面踉跄而迅速地退出了病房。

当晚,我在城里请做手术的专家医生们吃了一餐饭,感谢他们的仁心医术,把濒临死亡边缘的妹妹拽回了人世间;如果没有精湛的医术和救死扶伤的大爱精神,是不可能出现奇迹的;要知道,五、六个小时的紧张手术,多么考验人的体力、能力和医术,如果没有大爱与奉献精神和生命至上的信念,妹妹肯定是难逃劫难的。也幸亏我当时果断作下决定,不惜一切代价抢救,相信医院,相信医生,否则顾忌、顾虑多多,耽误了最佳的救治时间,那真是不可饶恕之责。

第二天,我简车从行,准备回到大别山里把妹妹遇劫难的事情告诉耄耋的父母。

母亲得知我要回家乡来,特意杀了一只饲养的土鸡。回到老家,父母亲已炖好了土鸡汤,香味在房间里弥漫开来。母亲吩咐我给大妹妹打电话,叫她也来喝鸡汤……我心里一急,脱口而出:“这次的鸡汤,大妹是喝不到了啊!”母亲一惊,忙问“为什么?”我只好一五一十地把妹妹车祸的事情告诉了两位老人,我知道这有点“残忍”,但瞒下去总不是个办法,他们迟早要面对这个现实,再说,我亲口讲与别人讲,效果还不一样;有我在他们身旁,他们心里自然感觉还有一股踏实的依傍力量,心理不至于一下子坍塌下来。

尽管这样,父亲听后,依然伤心欲绝,老泪纵横,母亲一言不发,原先见到大儿子的放光眼神一下子黯淡了下来,厨房里烹饪的菜肴也不管了,坐在那里发愣……目睹此景,我赶快开导两位老人,说妹妹现在已脱离危险,正朝好的方向发展,不要过于悲伤和焦急。父亲抹了一把眼泪,起身回到卧室,躺在床上不停地抽搐和流泪。我知道,再去安慰他老人家是多余的。

我简单吃了一碗鸡汤面后,我乘车又回到了县城,当天黄昏搭乘高铁回到了广州,因为单位里实在太多事情要办了。

我在工作地与故乡之间曾来回过无数次,这次回乡时间最为匆匆忙忙,也是最为漫长、辛酸的一趟旅程。因为爱心和亲情,拉长了旅程的距离;平常不在意的兄妹之情,在生死考验之际,竟变得如此浓稠酽烈,也格外弥足珍贵和厚重。我在回程风驰电掣的高铁上,望着远处高楼大厦的万家灯火,再次默默地祈祷大妹妹转危为安、早日痊愈,过上幸福美好的日子。

2021年11月13日

☆ 作者简介:杨德振,工商硕士、中国散文作家、广东作家、酒店职业经理人、心智研究专家,已出版八部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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