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杨德振
“妈妈，快来看，这里的梨花全开啦！”
一个小女孩焦急的呼唤远处的母亲。她那充满童稚的、带着翠鸟般的话语声，一下子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正在梨树下看书的我，忍不住放下书，站起来，走出小院，来到女孩面前，弯下腰，问她叫什么名字？小女孩惊悚地折返到她年轻的妈妈面前，牵着她妈妈的衣角，远远的、怔怔地望着我……
虽然同在大别山里的一个村庄，但由于我很少在老家长久居住，以致常常出现古人所吟“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的窘境与情形，以至这些新嫁过来的外来媳妇更不认识我这个“外来客"了。
“快叫爷爷。”年轻的媳妇吩咐女儿赶快叫我，我才知道他是村南头的侄儿媳妇，她和小孙女从远处看到小院中篷起的两棵梨树，满树挂满白絮，专门跑过来欣赏、拍照片和发微信。
看到她们娘儿俩不停的拍照，还不停摆造型，我这才认真审视和凝望在不远处小院中的两棵梨树；远观两棵高过院墙的梨花，它们像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两股巨大的白色喷泉，在阳光的映照下，在春风的抚摸下，雪白的梨花，就像翻腾的浪花，跳跃着，舞动着，洁白如雪，银光闪闪。
我因为受新冠肺炎疫情影响，被阻隔在大别山老家里。为了有效对抗苦闷和惶惑，我每天在梨树下读书、听音乐、写作，五、六十天时间里，竟不知不觉等来了满树繁花。天天与梨树幸福相依，竟然熟视无睹，漫不经心，差点错失芳华，幸亏有侄儿媳妇的及时提醒，这才让我重新打量起和欣赏起梨花来。
走近观察，只见虬曲的树桠上一丛丛、一簇簇雪白雪白的梨花，有的已经完全开放，有的还在羞涩地打着朵儿，洁白的花瓣围着紫红粉嫩的花蕊，一只蜜蜂还在上面停泊了下来，兴奋地嗅探着花汁；有的刚刚鼓出淡淡的红色花苞，绿茸茸的花萼托着银星点点的花蕾，等待着在明天阳光充足时，再盛大的竞相绽放。
论花香，梨花的确不如梅花、兰花，以至于我就是天天在树下读书，依然难闻到梨花的刺鼻浓香。为了辨别梨花的香型，我伸长脖子，把鼻尖凑近花蕊中，只闻到一股雅淡的香气，让人有点失望；不过，细想一下，我觉得梨花是质朴的、单纯的，她不是为了夺人嗅觉而生，她是为了人们那沉甸甸的喜悦与收获而生。她雅淡的清香里，孕育着是一个金灿灿、香喷喷、甜蜜蜜的秋天。
相对于樱花的烂漫，牡丹的雍容，桃花的妖娆，兰花的矜贵，梨花又是平常而直白、简单而随和的；她一点也不矫揉造作，反而显得更加娇嫩鲜艳，含翠欲滴；她还没有千般妩媚、万种风情的样貌，更不会呈现弱不禁风、怕风怕雨的窘态；她的色彩是人间最纯净的底色，一切大红、大绿、大紫都是以她的色彩为映衬和铺垫的，她白的纯粹和可爱。
此时，我想起了王安石写的赞美梅花的一首诗：“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其实，完全也可以用来赞美梨花。既然此诗是专门用来赞美梅花的，那么，我不妨“东施效颦”，为梨花也专门作一首诗：
小院两棵梨，白花如练洗。
生来不媚人，秋来送欢喜。
在长达60多天与新冠病毒作抗争和隔离的日子里，我在自家小院的梨树下，与父母唠嗑，叙家常，晒太阳，目睹梨树从光秃秃的枝桠到满树繁花的全过程，体味到了春天律动的旋律；我在树下沐浴着温煦的阳光，品着家乡毛尖，还给耄耋之年的父母朗诵的发表在各大网站平台和报纸上的抗疫文章，构成了一幅美丽的春读图景。
父母基本不识字，尤其是母亲，一个字也不认识，我只好诵读给他们听，分享我写作的快乐；数只麻雀和斑鸠在梨树上蹦来跳去，“喳喳喳”的叫个不停……这些大自然的精灵，仿佛也听懂了我的朗诵，急于要发表意见似的，争先恐后，婉转啼鸣，人与自然又构成了一幅和谐美妙的春景图像。
3月25日，麻城疫情解除，全面取消出外通道管控。有乡亲们问我：“解禁了，你怎么还不回广州？”我说：“不急。”其实，我说“不急”的意思里蕴藏着“梨花未谢我不归”的真实想法；这算是对梨花开花前期关注不够的一种心理补偿，亦算是对梨树陪伴我度过生命中最艰难、最晦暗、最苦闷的那段时光的一种感谢表达与钟情表白吧！
守候梨花花开，让我们迎来了抗疫“拐点”，迎来了中华大地上满目芳华，满园春色。
2020年3月29日于湖北老家杨家河村
☆ 作者简介：杨德振，广东作家、酒店职业经理人、心智研究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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