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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志春:自驾进藏游历险记

2008年汶川大地震刚过不久,几个同事商量休假,组织一次远行,开始选了几个地方都不理想,大部分景点都去过,故地重游意义不大,有同事提议要不去一趟西藏,一路上名胜古迹、景点多,西北的风土民情,神密的可可西里无人区更是令人向往,就这样我们一行五人一拍即合,告别家人,九月初踏上西藏旅游之路。

出发前,通过查天气预报,查沿途有关地理资料,慎重选择自驾游行车线路,同事咨询四川开邮政车的战友,先后了解川藏和青藏公路路况,反复分析对照。一是走川藏线,这条线路距离比青藏公路近,但由于刚发生大地震,沿途全是高山、河流还经常发生余震,时不时从新闻和网上获悉,川藏沿线发生大面积山体塌方,泥石流和堰塞湖,造成交通中断,人员伤亡等特发事件。二是走青藏线,距离相对远些,进入格尔木前基本是高速公路,便于车辆通行,从格尔木到拉萨这一千多公里路,沿途要经昆仑山口、可可西里无人区、唐古拉山、安多县等高原高寒地区。汶川大地震对青藏线没有多大的影响。从安全角度考虑,最终选择青藏线出行。为了西藏之行,我们多做准备,先后对车辆进行维护保养,更换机油、轮胎等,向去过西藏旅游同事了解有关情况,带上寒区衣服,药品、食物和水等,尽量做到有备无患,预防万一

第一次险情出现在陕西往宁夏途中的山区。9月3日从湛江出发,行车线路经湖南、湖北、河南、陕西、宁夏、青海至西藏,一路风尘仆仆,沿途除住宿外,未作任何停留。我们基本上都是选择高速公路行车,陕西往宁夏的一段高速路在地图上看是属于在建工程,距离不长,有迂回道路和便道。当天上午我们到达该路段时,现场施工机械、车辆和过往车辆宛如长龙,一辆接一辆,神龙见首不见尾,没有看到有交通人员指挥过往车辆,我们等了一个多小时,前面的车辆还是原地不动,司机们个个无精打采,有的在车上休息,有的在车旁路边抽烟闲谈,看样子没有半天功夫别想过去,我们急着赶路,向几个司机打听,往回走有一条省道小车可以迂回,但是属山路,弯多坡陡,从地图上看有40公里左右(当时车辆没有安装GPS导航设备,靠一本全国交通图行驶)。我们选择这条迂回道路行驶,车开出1小时到了半山腰,老天爷似乎故意出难题,阴暗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雷鸣电闪,瞬间下起倾盘大雨,雨越下越大,山间云雾缭绕,弥漫的大雾遮住了视线,满山谷全是乳白色的雾气,汹涌着,翻滚着,天连着地,地连着天,吞没了山间,能见度不到十米。由于道路窄,又不能停车避雨,开着大灯和黄闪灯,全神贯注,慢速徐徐行驶,全车五人没有一人说话,连大气都不敢喘,个个瞪大眼睛,注视着前方道路,只听到雨点打在挡风玻璃和车顶乒乓响声,下坡拐弯刹车尖叫声,车速一慢再慢,沿途已有几辆车翻到路沟或山边,大约一小时雨停了,雾久久未散。行驶出危险路段后,悬挂心头的大石终于放下,几位同事都心有余悸地说,开了几十年车,第一次遇到这么危险的天气和道路,如果刚才停下来,后面的车辆看不到前面车辆,随时发生追尾事故,遇到恶劣天气,山区行车,有如行走薄冰岌岌可危。

第二次险情发生在格尔木往安多路段。第七天我们进入格尔木市,稍作停停顿,主要是做好入藏前的最后准备工作,向当地出租车和货运司机了解入藏道路状态,他们都说可以走,有部分路段修路塞车比较严重。我们考虑到高原缺氧,当天晚上买了五袋氧气作应急用,途中可能没有加油站,我们车跑了几个加油站就是加不到高标号汽油,原来全市只有一种普通标号汽油。第二早上五点我们向神秘的青藏公路进发。车辆开始行驶还是比较顺利,当进入昆仑山口,五道梁后,道路泥泞,到处是大车压出一个个大水坑,我们开的是商务车,行驶100多公里已经几次陷坑,又是挖又推艰难地向前开进。青藏线修路与内陆不同,内陆是修半幅,半幅通行,确保车辆通行,而青藏修路是全线封路,只有在晚上八点到第二天早上九点才放行,白天车辆无法通行。我们车辆先后遇到几次修路,有两次跟着大车走下路基,人员全部下车步行过封闭路段,车在泥泞浅滩中绕道前行,行行停停,一小时才走几公里,前面路况又不明,只好继续前行。到可可西里、沱沱河路段时又是一场冰雨,本来泥泞深坑的公路又堆满了厚厚的冰雪,车胎压得冰雪沙沙响,时不时打滑,全车人员又是一阵紧张。无人区的海拔4600米以上,高原缺氧反应十分明显,所有人开始出现疲倦,头晕、胸闷、打哈欠、奢睡等症状。可可西里无人区远处不时发现藏羚羊,野牦牛、野驴等野生保护动物,但已无心情去观看。午餐按计划是在唐古拉山兵站吃的,由于道路阻碍,只好草草吃点自带干粮和水,继续赶路。

大约在傍晚七点左右,天空渐渐黑下来,我们来到唐古拉山口公路,这段路也在大修,而且是武警部队负责施工,路面正在上垫层,由于白天全线封路,施工路段等待过往车辆已长达数公里,塞满左右车道,寸步难行,有的司机用汽油喷灯,架起锅烧水冲泡面,有的在路基旁点烧废轮胎取暖。这里海拔5000米,晚上又寒又冷又饿,加上严重高原反应,个别同事说:他非常难受,动都动不了,连到车后箱拿件衣服穿的力气都没了。我们车夹在中间靠左边路基,前进不成,后退不得,只有听天由命和等待。不到九点武警就是不放行,还逐车收走车钥匙,理由是压坏他的路,要我们赔款,好说歹说最后才将钥匙还给我们。手机信号非常弱,时断时续,我们原先与西藏公路局联系,当晚住宿在安多县城,安多治超站多次打电话来了解我们的位置,由于塞车他们也无能为力,只好安排人在治超站等候接应。九点开始放行了,路的两头双向车道塞满了车无法前进,大约在晚上十点多钟,安多方向突然来了二台警车,开着警灯和大喇叭,指挥对面车辆后退,让出一条通道,车辆又开始通行,我们是商务车,底盘低,修路泥堆顶着车底,前后轮胎不着地,原地打滑,我们下车一齐推车,由于高原反应,气喘不过来,根本用不上劲,只好求助后面的司机大佬帮忙,推几次后才走出维修路段。车爬上唐古拉山顶,已是第二天凌晨。我们在唐古拉山口段整整待了五个小时,差点把小命塔上,还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时几个同事都说头晕不能开车了,一个年轻些长线局朋友自告奋勇,接过方向盘继续开车,我在旁边看路,时不时向左向右地帮助指路,因为头晕看不清路面障碍物,晚上视线不好,路况又差,往往开入大坑才知道。为了安全,开了1小时,又换人继续开,大约二点半左右我们终于到达安多县城,离治超站还有100米时,二个轮胎没气了。好在得到治超站同行的大力帮助,帮忙换胎,送我们到公路养护站招待所。

第三次险情夜宿安多。我们原先预订了安多县城一间宾馆,由于迟迟未到,又没有电话联系,服务员将预订房间安排别的旅客了。治超站同行将我们带到公路养护站招待所住下,说是招待所其实就是房间放二张简单的单人床,配上床单和棉被,内放一个取暖的火炉。招待所工作人员安排好房间后,便打来一壶水,用柴油点燃干牛粪烧水,给我洗洗脸休息。安多海拔4800多米,夜间非常寒冷,窗户又不能打开,室内烧着牛粪,烟气弥漫着整个小小的房间,我与另一位同事住一间房,睡了一会出现严重的高原反应,头疼,胸闷,呼吸困难,让人透不过气来,快要窒息那种感觉。他对我说:“可能要死在这里”。三更半夜他突然这样说,应该是身体出现极端状态,难以承受,我赶紧说车上带有氧气袋,他坚持自己起床,叫开另外一间房的同事要车钥匙,去取氧气袋,吸了一个小时左右我问他舒服些吗?他说可以喘气了,我说现在出现什么情况你都不能打电话给家人,让她们为你担心受怕。其实我也是非常难受,仰躲着可以喘气,一侧也呼吸困难,一夜只迷糊一会,出发前我查阅有关抗高原药品,提前几天服用红景天胶囊,该药可以改善心血管的血液供应,预防高原反应。我的反应症状相对比他好些。

第二天早餐,有二个同事将吃下的稀粥、馒头全部吐了出来,饿着肚子继续赶路。治超站领导担心我们在路上遇到问题不好处理,派出一名当地的路政员随车前往那曲,好在有他帮忙,我们在塞车的情况下,他及时处理,一路顺利安全地到达那曲。那曲往当雄、拉萨一路上,风景如画,美不胜收,晴朗湛蓝的天空,几片薄薄的白云,像被阳光晒化了似的,随风缓缓浮游着,刚刚下了一场阵雨,天空瞬间浮现彩虹,一公一母,五彩斑斓,我们一路追着彩虹影子,像拉萨的大门,欢迎远方来客。西藏雨后的空气是甜润的,清爽得混合着泥土和青草芳香味。山坡上藏民们骑着牦牛在放牧,丰润的草地是牛羊的乐园,牛羊群慢不经心,自由自在地吃草。沿途山上随时可见藏民用石头推出的祭坛,一条条洁白哈达随风飘扬。进入拉萨前我们沿着雅鲁藏布江的支流——拉萨的母亲河行驶,河水翻着白浪,滚滚向前,河流两岸自然风光如诗如画,无以伦比,气氛一下子又活跃起来,七嘴八舌说:西藏是一块含苞待放的处女地,想不到如此美丽,来了后悔一时,不来后悔一辈子。

我们在拉萨停留两天,先后参观布达拉宫广场,神秘而又金碧辉煌的布达拉宫,游览了八角楼等名胜景点,品尝了牦牛肉,牦牛蹄子,青稞酒,酥油茶等西藏传统美食。我们千里迢迢,克服重重困难,历尽惊险,来到向往已久的拉萨,本来还想到拉萨周围景点走走看看,但高原反应和对回程的牵挂。已有两个同事提出青藏公路太危险了,他们想坐飞机回去,其他三人说一起来一起回,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越是困难时刻越要树立信心,一路上都挺过来了,回程多想办法。在西藏公路局的协助下,我们将车辆交给治超站委托他们帮助拉出格尔木。五人于9月14日(农历八月十五)当天乘坐火车出格尔木,再次观光沿途景色,在唐古拉山无人站下车体验一下沿线海拔最高点的风景。八月十五当晚,我们虽然身在异乡为异客,但有着浓浓的节日气氛,几个人找个小酒楼,点上几个当地的小菜,涮着热气腾腾的羊肉火锅,喝杯小酒,其乐融融,打个电话向家人报平安和问候,美中不足的是,我们带来的金九月饼留车上,未能品尝,留下小小遗憾。在格尔木等车,知道车辆一时还出不来,我和另外一名同事,租一台出租车,直奔甘肃墩煌,游览了墩煌壁画、月牙泉等景点,一举两得。由于一路担误不少时间,回程不作更多的停留游玩,只在青海湖住一晚,进入深秋,不是旅游季节,宾馆只有我们几个人客人,开始说不接待了,说我们从广东远道而来,天黑了又到不了别的地方住宿,最后安排我们住下,宾馆也是几个留守人员,连厨师都没一个,那晚差点吃不上饭。

这次西藏之行,有很多感受。首先领略了祖国西部的大好河山,穿越了昆仑山口、可可西里无人区、沱沱河、唐古拉山、青藏高原;走进神秘的拉萨,登上拉萨最高点布达拉宫。其次是人生得到一次洗礼。我在布达拉宫广场看到不少藏民,在一块空地或大石板上,向着布达拉宫方向朝拜,身体伸直扑地,又起来双手合十叩头朝拜,一连几百次,上千次,一个人如果没有高度的信仰是不可能有如此毅力,这就是精神信仰的力量。回想革命老前辈当年抛头颅,洒热血,为民族解放、独立、自由靠的是坚定共产主义的信念。三是想不到,想不到高原环境如此恶劣,想不到青藏公路如此难行,想不到西藏如此之神秘,景色如此之美。

对进藏游的几点不成熟建议:一是如自驾游西藏,车辆必须是大排量带前后驱的吉普车,这样受路况影响不大,可逢山过山,逢水过水,不担误行程。二是可以将车停放格尔木,人坐火车进藏,这样可以放心沿途观光景色,不用担心塞车和途中高原反应(火车上有氧气)。三是坐飞机到西宁,在青海湖周围先适应一下高原环境,又可以游览景点,然后坐火车进藏。四是做好各项准备,特别是身体状态适不适应高原环境气候,最好在出发前进行一次身体检查,听取医生的建议。五是不宜个人单独游行,最好几个人结伴,人多智慧广,人多力量大,有事大家商量,遇到情况有人帮忙。

2020年8月29日于湛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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