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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耳 ‖ 墙根儿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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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1.24 河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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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墙根儿和西墙根儿在日升日落里转变。

南墙根儿和北墙根儿在季节的转变里轮回。

之前,我并没有对墙根儿有过太多的注意,直到我开始走访一些村庄,总是在墙根儿处得到一些重要的资料和知识。一来二去的,墙根儿文化,便开始得到我的瞩目。虽然说加入墙根儿体系没有严格的年龄限制,但是经过我一番调查发现,能加入到墙根儿这个组织里的,压根就没有一个年轻的。所以,我们姑且称之为老爷爷们。

有人说了,为什么不叫老奶奶们呢?这里绝对没有性别歧视。纵观天下村庄,墙根儿那里,还是男性公民居多,不排除有几位老奶奶也很悠闲得坐在那里,但是她们极少说话,只是坐在那里,还没有、或者说她们并不想融入这个体系。

有墙就有根儿,有村庄就有老人。随着时代的发展,加入到墙根儿组织的老爷爷们的岁数,也有了质的变化。向上追溯几十年,年过五十就可以混墙根儿了。清一色的小夹袄,裹得紧紧的,布条一抽,排队晒暖。生产队大锅饭的编制,不能给他们带来绽放第二青春的积极性,摸了一辈子的锄把早就腻烦,索性挤在墙根儿那里,实现他们年轻时就立下的伟大理想:东凉儿倒西凉儿。但是现在不同了,只要还能动弹,就得接送孩子,或者看家护院,等等,谁不希望自己孩子们的生活蒸蒸日上呢?反正就是能帮多少就帮多少,直到确实啥也干不动了,才到墙根儿处报道。

说起来,老爷爷们的生活那也是多姿多彩的。有棋瘾的胳肢窝里夹着象棋,爱喝茶的手里拎着个水杯,关心国家大事的读读报纸,喜欢戏曲的听听匣子(收音机),有烟瘾的卷几锅旱烟,叔侄辈互相开开玩笑,嘴皮子上好斗的抬抬杠,啥也不喜欢的还能眯着眼研究太阳的行走轨迹以及黑子的活动变化。他们没有领导,也不需要领导,充分体现一个自得其乐的团队精神。

令人感叹并且佩服的是什么呢,他们把他们各自居住生活的村庄了解得相当透彻。村庄里有多少人?有多少姓氏?每一年迎娶多少新娘、逝去多少老人、出生多少婴儿?村里走出去多少有本事的人?这些有本事的人都去了哪座城市?包括村庄古老的历史,发生过哪些有趣的事,村庄发生着哪些变化,都在他们一次一次、不厌其烦的考察求证之下,形成了准确无比的数据、档案,在他们尽管记忆力已经严重衰退的脑海里,坚固无比地封存。一旦有人问及,马上开封,开始滔滔不绝、绘声绘色得向来人娓娓道来。

期间有人悄无声息的永久离开,但同时也有人倒背着双手施施然补充而来。这些数据和档案就游那些依然健在的老爷爷们传给新加入的老爷爷们,一年一年,一代一代,任他沧海桑田,白云苍狗,永无止歇。

令人惋惜的是什么呢,总会时不时的有一些人惊才绝艳,鹤立鸡群,但是因为找不到合适的继承人后者发生不可测的变故或者离去得匆匆忙忙,从而让一些很珍贵的东西,湮没于历史长河之中。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比如说本来有一位老人通晓家乡故事,却突然间小脑萎缩了,明知道他脑袋里有很多东西,却也是挖不出来,掘不出来,挖掘不出来了。

所以我便乐衷于去做这些事情,趁着他们一切安好,去拜访他们,去记录他们。而他们也很欣慰我的这种亲近,有时候,甚至连一颗纸烟都不用孝敬,便开始拉着我的手亲切的和我交谈。

每当我遇到这些德高望重的长者,我总会情不自禁地想到:虽然他们虽然普通平凡,但是总给我高山仰止的既视感。而他们身后的墙根儿,或者已经墙皮剥落,惨不忍睹,但是绝对能连绵不断的延伸到岁月的深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我们心灵上的、一座雄伟壮丽的万里长城啊。

愿这座长城可以万古流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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