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行二,我只有一个大爹(伯父),走了也有个年头了。记得是小侄子马上要完婚,他总叨念着说是给孙子腾房子,只是没有想到会是生死离别这种方式。记忆中的大爹走路总是慢吞吞的,逢人便笑,乡亲们都说大爹是很好的脾气。
父母亲人是一种缘,关于他们的逝去,或者信任佛教的诠释的会比较易于接受。大约是这种信仰的缘故,死者的灵前会焚起三炷香,你的痛苦和恸念会随着香火的燃烧,袅袅而去。
确实是不应该时常念起的。生活要继续,你不能陷入进过去而无法自拔。只怕是他们的在天之灵也不会原谅你的沉浸。所以老人安然而逝的话,出殡时的哭声也不需要,因为我们在一起已经度过了那么久的幸福,寿终正寝是真正意义上的解脱,也是我们唯一的归所。除非你感觉到了愧疚,或者事出突然,一起商议好的幸福,竟然不能来得及完成。
但我为什么会时常地念起呢?想起大爹一般情况下很少讲话,用慈悲的笑容原谅我们所有的过失,对一个属于他的孩子,他的亲人都宠溺着,像老母鸡一样的爱护着她的小鸡们,遇到危险,哪怕是力量微弱,也要怒发冲冠,挺身而出。
我知道他是很好的长者,也是村里很好的总理,是最好的父亲,也是家族的守护神。大爹名景,也确实景象万千,至少乡亲们谈起大爹会说:你大爹,多么爱好的人。不简单。但是,多数人的语言是苍白的,大爹究竟好在哪里,不简单在何处,他们也说不出来。
写自己家乡这座村庄的时候,曾去挨家挨户去走访,去走访岁月深处的那些印记。这是近距离的去面对历史,然后我惊愕的发现,他们看到我的一瞬间,几乎不约而同地对我说:若是你大爹在世,采访他一人就好了。何必又东走西奔?
一座村庄的历史,都在一个人的心中装着吗?而且是我的一个至亲至敬的人。但是,但是,大爹在世的时候怎么从来没有给我们讲起过这些?讲起他的光荣和荣耀,讲起他曾经是多么的多才多艺,在一座村庄的发展过程中,有着不可磨灭的贡献,从而让这许多的人,永远不能忘怀?
忽然想起,大爹在世的时候,记得我们每一个孩子的进步和成绩。讲起他的孩子们的时候,是那样的滔滔不绝。谁考了好成绩,谁做了一件漂亮的事。大哥是个好的车把式,威哥为乡亲们操办红白事得体,克强哥走南闯北是个人物,涛子哥厨艺最好,兵哥税务工作很有出息,克己哥不断有作品发表,茂哥做买卖懂得经营,旭辉哥做的是高端工作,三兵哥勤奋能吃苦,小不点南下深圳有作为,小四开车稳重会做事,小小是全家的开心果,小胖子听话懂事,克谦少年老成,小二子学识渊博,东辉哥和东哲在北京都各有发展,女儿媳妇孩子,每一个都在他心里装着呢,说起谁,他都能滔滔不绝地说上好半天。
只是,他从来不会说起自己。
我希望,我也能成为像我大爹一样的人。或者很平凡,但是,会被很多人忆起,像一盏灯,放射着自己微弱但坚定的光芒。
忽然,大恸。
在大爹走了已经许多时日的一个深夜,想起他的音容笑貌,泪流满面,再难抑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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