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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耳 | 老婶祭

在这里,先对所有关心我的朋友真诚地说一声谢谢。几天没有登录新鲜。今天一打开,看到这么多询问、关怀的信息,心里真的是暖暖的。

一个一个的回复,毕竟有些麻烦,索性整理成一些文字,统一回复一下,也算是老婶的一篇小小的祭文吧。

家门不幸,我的老婶染病身亡,于昨日下葬,享寿六十五岁。呼啸的北风里,在老婶灵前陪灵,心情是无比沉重的。

老叔和老婶向来体弱多病,但是二老相扶相搀,相护照看,这几年也度过了一些舒心的日子。两个弟弟都已经成年,各有创业,正是幸幸福福享受天伦之乐的好日子,没想到大变遽生,连理枝断,比翼翅折,最恸不过老婶的遗体运回家中,老叔泪流满面指着老婶声声问道:你走了,谁来照看我?谁来照看我?屋里屋外,数十人无不动容,痛哭失声。

按照家乡的习俗,老了人总要放置上几天才能出殡下葬。这是有原因的。一则,或者是一个希望, 死者在停放的时间内,还有活转的机会。二则,家人们也好缓解一下心中的悲痛,丧事要办理,诸如孝布、棺木、亲情、坟茔等事宜需要处理,这些过程,都能缓解一定程度的悲痛,毕竟需要分心。

想起老婶是一个非常刚强的女性,生活艰苦,却从来未向生活妥协过。她一生最大的成就,就是培养出了两个优秀的儿子。我的这两位弟弟,一个持重,一个聪颖;相貌固然出众,行事更是令人赞许,我想,老婶九泉之下,念及于此,应该也是嘴角含笑的吧。

老婶面容黝黑,曾经好饮酒,肯吃苦,精通各路活计,和老叔种过西瓜,也种过果园,喜欢在地里摆弄庄稼,好像一直病怏怏的她,一直到死,都没有扔下手里的农具,这是令我们最为伤心之处。

老叔家的门外,摆放着一些周围人家废弃的沙发,平常这里总是聚拢了太多的乡亲,大家在一起聊一聊家长里短,村里这事那事的,笑容宴宴,很是欢喜开心。我上班经常会经过这里,也总是停下脚步,五婶、老婶、大嫂,嫂子,这个叔,那个爷的叫上一遍,聊上几句,这才离开。出殡回来,街道需要打扫,垃圾需要清除,偶然劳累拄着扫帚休息的时候,忽然那些沙发映入眼帘,心里便是一痛。我知道,在以后的日子里,或许这里依然会欢声笑语,只是,

那里再也不会看到我老婶那亲切的笑容。

我认为,突闻噩耗,灵前陪伴,出殡下葬,都不是最痛苦的时刻,最痛苦的是,在一些寻常的场景里,在一些很平常的地方,却再也看不到那人的出现、存在,才是最痛苦的。偌大的世界因为失去那人,也会变得冷冷清清,变得空旷无比,而最可怕的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冷清会加剧,这空旷会延伸,而痛苦,也就越发的清晰,深刻。

想起元稹的一首诗,悲遣怀,节选了几句过来:

  • 昔日戏言身后事,今朝都到眼前来。衣裳已施行看尽,针线犹存未忍开。

  • 尚想旧情怜婢仆,也曾因梦送钱财。诚知此恨人人有,贫贱夫妻百事哀。

老叔和老婶都是性格洒脱的人物,或者也曾经戏言生死吧?只是这一刻真的到来,又如此突发,怎能不令人悲恸?!

如果生命真有轮回,我希望我们将来都可以转世在幸福人家。未必大富大贵,务要开心快乐,无灾无难,无疾无病,可以和家人好好地走过这一段人生旅程。

老婶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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