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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耳 | 关上灯,才能讲的两个小故事。

截止到目前为止,我最佩服的伟大女性,仍然是我的姥姥。就是我妈妈的妈妈。她是博士庄人,姓吴,大字不识一个,却能给我们弟兄几个,讲出N个超级精彩、不带重复、几十年都没有和其他人的口语流传撞衫的民间故事。

这真是令我感到匪夷所思的一件事情。

小时候家境贫寒,煤油灯都十分节省。姥姥为了哄着我们早点睡觉,就严格规定只能在我们乖乖躺下之后,关上灯,才能为我们讲述那些动人的故事。可是呢,姥姥当时又不知道恐吓恫吓也是我国法律明文规定的禁止条款,更不知道她的故事能给我们幼小的心灵造成多大的伤害,所以,我现在请您迅速在脑海里脑补一个妖魔横行、鬼怪遍布、魑魅魍魉张牙舞爪的童年。

所以说,大家都是幸福的。因为你们是成长为了无神论者之后,才看到了这篇文章,听到了这些故事。

吓不到你们,我真心有不甘。

啊呦瑞得?莱斯,够!

在姥姥的故事里,动物都是可以成仙的。有神通,有道行。比如说那一只会笑的黄鼠狼。黄鼠狼属于“狐黄斗猬长”五大家体系,而且在其中地位颇高。法术最不济的好像是斗,就是我们俗称的大眼贼。这家伙不过是会耍棍,递给他,就能像街头的卖艺人一样来上一段,双爪交叉,来回舞弄,还不知道耍完张手要钱。比他们这一行的祖师爷-----孙大圣,不知道差了几万几千里。反正是只要在田野里看到大眼贼,没有人不是抓之为快,全没有看到其他四大家,没准有些犹豫有些束手束脚的顾忌。长虫和刺猬,能迷惑人,俗称的“上身”。如果有人侵犯了它们,而他们又是有道行的,就能依附在此人的身上,令他做出古怪离奇的行为举动。-------直接打击报复,其实都是下五行的功夫,出手不见高明。像人家狐仙就不同,狐仙是大度的即便是有人惹恼了它们,也是开一个并不过分的玩笑, 比如说让你迷路,咕咚咕咚的走上半天半夜,只是在原地转圈。但是过一段时间之后, 你就又能明辨方向,踏上回家的路了。法力最高强的,也最恐怖的,在我想来就是黄鼠狼。似乎能够伤人于无形,而且心机深沉,有点阴险狡诈。比如姥姥讲的这个故事里的这只。

故事里的人物有名有姓,只是我不记得了。是个很好的猎手,有一把百发百中的猎枪,经常去白洋淀里捕获一些野味。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只要进了他的射击范围,就没有能够逃脱的。好像他的做法是不对的,你破坏一些花花草草也是不好的对不对?所以,有一只黄鼠狼就找上了他,前来惩戒。姥姥说那是一个黄昏时候,视线尚好,那人狩猎回家之后,发现那只黄鼠狼就端坐在他家的鸡窝之上,正意兴阑珊。猎人大怒,心说,你这不是前来送死吗?急忙端起猎枪瞄准,黄鼠狼一下子跳上墙头,却不逃脱,反而回过头来,用一只前爪在前额上轻轻一拂,如美人回眸一样的冲着他呲牙一笑。这一笑,太人性化,把猎人吓了一个骨软体酥,猎枪脱手飞出,从此得一个怪病,只能像虫子一样爬来爬去,竟是再也站不起来了。

我被这个故事也吓到了。可能和我的富有幻想有一定的关系。黄鼠狼在墙头上回眸一笑的画面,在我的脑海里是那么的生动,那么的栩栩如生,多年过后,仍然不能忘却。

不过说来也奇怪,我这一生里,从来也没有见过黄鼠狼。所以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对黄鼠狼的这种敬畏,终于也就慢慢地稀释了。但是这个故事,毫无疑问属于我童年最大的梦靥,所以,还是第一个讲了出来。

姥姥第二个最吓人的故事,和鬼怪有关。心理素质不大好的,这个时候,就可以离开了。

这个故事之所以吓人,因为主人公我都认识,是我的一位舅舅,名字叫老正,大约在我十几岁的时候,老正舅才故去了。老正舅是一名勇敢的战士,老八路。那年一个深夜里,躲过敌人的层层封锁,偷偷回到村里探望母亲。快到家的时候,他发现前面走着一个人,缓缓地,看背影像是本村的一位老大哥,试探着叫了一声,但是对方并不吭声,依旧缓缓地行走。高度的警觉性,令老正舅不由自主的摸住了腰里的手枪,声音也提高了,那人还是置之不理,依旧前行。老正舅随手捡起地上的一块小砖头,冲着那人扔了过去,不可思议的事情复生了,小砖头竟然穿过前面那人的身体,飞了过去!

老正舅也怀疑是自己眼花看错,揉揉眼,再睁开时,那人已经消失不见。回到家中,老正舅依然心有余悸,就把这个事儿念叨给母亲听。母亲听他描述,也是很惊异,说:不可能是你某某哥吧?他上集刚去世,已经死了。

老正舅啊呀一声大叫,就此生一场大病,浑身上下蜕了一层皮,一年多身体才慢慢复原。而老正舅也因此脱离了部队,留在了家中。

村里有好多人都知道这个故事。但是他们讲述起来,都没有姥姥讲述的更吓人。姥姥是一位人生阅历丰富的语言大师,而且还配合有种种丰富的面部表情,忽低忽高忽快忽慢随着剧情的展开而变化的声音节奏,实在是惟妙惟肖,令人仿佛身临其境。

姥姥在我八岁那年,就故去了。我至今还能回想起她的音容相貌,记得她经常戴在头上的那顶古怪的风帽,以及她枯瘦的手指,干瘪的笑容。

姥姥是极喜爱我的。有了什么好吃的好喝的,总不忘分一些,塞进我的手里。不过我更开心的是,姥姥对我的童年进行的文化启迪(可不是只有吓人的故事啊,逗笑的,曲折的,甚至缠绵悱恻的爱情都有),以及她教会了我认为我的一项了不起的本领。那就是,聆听。

世界总有你未知的一面,令你茫然无所适从。此时,倒不至于手忙脚乱,有一个很好的方法就是,沉默,安静你的心灵,去侧耳聆听。然后,命运会给你正确的指引的。

聆听,也是一种很好的交流方式。

有人喜欢讲述,有人喜欢聆听。

就像坐在电脑前打字的我,接到推送打开新鲜的你。

谢谢,你就这样一直陪着我,一路前行。

作者简介:

卷耳,一个只想着多写出一些温暖文字的温暖的男人。

喜欢读书和音乐,喜欢春天和阳光。

一直想对你说的是,有了你的陪伴,我的日子过得坚定而又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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