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慧嫁到这个城市二十年了,每天为房为车为了一张始终喂不饱的嘴奔波,奋斗这么多年,归来仍旧是穷鬼一个,甚至还不如没嫁之前呢。
没嫁之前,日子过得清汤挂面,但想着只要努力,没什么坎是过不去的。单身女人忙碌的时候来不及想别的,但到了夜深人静,拿什么来慰藉孤寂的情感呢。
于是,遇到一个能遮风挡雨的屋子,能抱团取暖的男人,便把自己给交付出去了。两个人互帮互助,你帮我擦汗,我帮你拭泪,房子有了,孩子有了,一切都在往好的发展。然而老天似乎总想着给来点美中不足,搞出些磨砺锻炼世人,以此来彰显它的超能力。
人到中年,过了四十不惑的年龄后,江涛在单位一事无成,对着单位的人和外面认识的人都是和颜悦色,有求必应的;转脸对佳慧和女儿开始横挑鼻子竖挑眼,一点小错就就揪着不放,外面遇见不顺心的事,回来就拿家里人出气。
面对镜子里黄脸婆一般的自己,佳慧选择了退让。因为一吵架,江涛就让她滚回娘家去,明知道千里之外的娘家难回,何况为了远嫁,佳慧已经断了回娘家的路。
年轻时的佳慧,对诗与远方格外向往,面对父母兄姐的苦劝,相当的义无反顾和决绝。她说,你们不能灭了我的梦,城市有那么多的机会,为什么男人去的,我就去不得。而且我会嫁进城市,高楼大厦,万家灯火,总会为我亮起一盏!
但此刻,面对男人的绝情,佳慧才明白:离开这个屋子,自己将没有一个可去的地方,因为这个城市不属于她。此刻,她才懂得思考,远嫁,她究竟得到了什么?是被一地鸡毛磨灭的激情,还是生活的鸡零狗碎带来的痛哭流涕?
还记得两人刚在一起时,江涛是个能说会道、积极向上,眼角眉梢都洋溢着阳光的青年。刚上班的江涛总想着靠捷径取胜,他不是踏踏实实地工作,而是到处拉关系攀交情,他的座右铭是没有一顿酒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如果有,那就两顿!
佳慧自从到了这座城市,工作上不挑不捡,踏实肯干,业余还虚心求教,报了许多技能班,渐渐成了公司的元老,步步高升的她愈来愈忙,不但没有得到丈夫的支持,反而引来了丈夫的猜忌和不满。
他经常喝醉回来,对着佳慧横挑鼻子竖挑眼,醉话愈来愈刺耳。他说女人就是比男人占尽天然优势,一个媚眼就能换取业务,酒桌上的红唇魅力能抵万千......见他越说越不像话,佳慧想着躲出去,江涛就会阴阳怪气说,不然你把副总职位让给我呀,我干得比你好!
佳慧气得骂一句,无赖!江涛就回怼一句,女人头发长见识短。
佳慧觉得自己带着一个累赘嫁给了这个城市!
这时候,佳慧的手机响了:“姑,你快回来吧,俺爷病重了。”
佳慧慌了神儿,看着醉成一滩烂泥的江涛,她顾自出了门,紧着去做核酸,去网购车票,路上又问侄儿,恁爷住哪家医院?弄好了这些,她打车就奔火车站。
在出租车上,侄儿的电话又来了。他哭着说,小姑,你别回来了,咱们这疫情严重,路界封锁了!
恁爷住院了吗?
俺爷因发高烧,医院不敢收......
佳慧的脑袋“嗡”的一下,险些晕过去。她焦急地打开微信视频,让侄儿将镜头对准老父亲,看着父亲躺在自个的床上,奄奄一息的模样,佳慧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她嚎啕大哭了起来。
她想着远嫁后的点点滴滴,父母辛苦养大了的女儿,本该床前提汤端水尽孝的时候,没想到回个家都这么难,想念着父母,想念着老屋,想念着儿时的味道,此刻都因距离而无法办到。
远嫁的自己,不能陪伴在已经老去的父母身边,那种心酸无以名状。远嫁的女人,灌入嘴巴的水是苦苦的滋味,父母发小都不在身边,遇事只能自己扛,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连一碗自己家乡地道的米菜粥都喝不着。
你背井离乡,不远万里为了一个男人,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生活,以一个女人的姿态扮演着一个妻子的角色,以一个家庭主妇的姿态扮演一个儿媳的角色,一年或几年后同时扮演着一个母亲的角色。
唯有女儿这个角色,做得非常失败!
就在佳慧不知所措之际,耳边恍惚听到一个声音:蹲下想想,总会有一辆载你回家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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