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仲冬,风凛凛,寒漠漠,读到木心先生的诗歌《从前慢》:从前的日色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思绪忽然就回到了从前,回到了书信时光。
这个冬天,最清简,清简到只有黑白两色,而墨汁纸笺,亦是黑白两色,然而情谊,却能穿越关山万里,云水迢迢,悦动于字里行间,将思念寄于漫漫光阴,那欲说还休的婉转心事,就都灵巧地贯穿在书信之中,每一封书信都是一段历史,都有一个故事。
曾经年少轻狂,认为故乡盛不下理想,就算山青水绿,也认为那是伪装,也曾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理想逐渐变得迷惘,手中的笔和路上的脚,都是飘忽不定的,直到收到了一封信,一见到那蓝天中高高飞舞的风筝的信封,我的泪来了,第一次感到了身在都市的孤寂和无助。
那是一封小女孩儿的信,只因我曾代过她们班的课,她是班长,我的不告而别,让她惊慌,但在信中,她说:老师,全班都在想你,还记得班里那个最淘气,气到你苦的男孩儿吗?他说,你回来,他保证好好学习,我知道你在太原扎下根了,不会回来了,可是我们都希望你过年回来看看我们......
这封信被我数次搬家已经遗失了,但内容已经深深刻入了记忆里,三五不时的拎出来念念,当轻飘飘的纸化作飞烟,留下的就是沉甸甸的思念。而此刻年近半百,他们也已而立,有了手机,有了微信,有了伊妹儿,谁还会寄一封手书来呢?
天命之时,早已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穿过岁月的幔帐,回首书信往来的光阴,十六七岁,那是一个安静又躁动的年龄,多少无处安放的心事,都被细细密密地丢进静美的信笺,小心翼翼地折叠好,再郑重其事地寄出去,接下来是忐忑又期待地等待回复。
一首首稚嫩的诗歌,一篇篇可能被编辑老师丢弃的散文,还有将青春揉进痴情的小说,都像是一个个编织的梦,人在梦中,心也在梦中,扑腾腾宛若鹿撞,傍晚或午后,从教书或宿舍出来,会故意绕到门卫处,站在窗外,看窗下大桌子上摆着的信件——学习成绩不好的我,只想另辟蹊径,想着拿沁着墨香的文字,证明给师长们看看,我到底还是有一丁点可取之处。
说不好在何时,就会有小小惊喜就穿越风霜雨雪飞到眼前,就像守着一株花树,根本不知道哪一天它会突然绽放一朵又一朵,惊喜了寂静岁月的花。
那是云中锦书,即便是在最寒冷的冬天也最温暖,最苍凉的天地也最美丽,最薄情的也的最深情的,因为当你的文字有了根,才能在这个万物都卸去了伪装的季节,璀璨起来,绽放出花朵来。
这雪花,就是冬天的灵魂。
而锦书,却能教人增长智慧,令你韶华扑面,在气质里,在谈吐中,潜移默化,多年后,蓦然转身,镜中的你静夜思兰心蕙质,书香盈盈了。
书与信,本就是一体的,读书写字,而后化作云笺,以足够的耐心等待山重水复后的柳暗花明。
时光倥偬,此情无计可消除;鸿雁在天,云中谁寄锦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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