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大火
暗夜中，一场大火
像谁突然把眼睛揉红
把天空逼视得透亮
一堆干柴，离一场大火只隔着一粒火星的距离
一堆大火，烧成一只青筋跳动的拳头
你咽了口唾沫
口水也冒着火星
好了，什么都别说了
我们终归会燃烧殆尽
然后把灰尘搓成香
——请受我一拜
像一个月亮掉进了碗里
空气沉闷，掀不动一场风
母亲厨房的排风扇无能为力
油烟无法退回到一棵柴火的根部
面条终归熟透。金黄色的麦芒
不知指向何年，那把举起
又落下的镰刀。女儿说
奶奶煮过的面条好过妈妈的
九岁了，我教她：把话向隐没处说
哎，四十三岁的妈妈和七十三岁的奶奶
都把我向深处带
那些隐没的，看不到的
却在我心中清晰起来
像一个月亮掉进了碗里
明明看见了。捞,却捞不上来
暴雨之夜
铁皮屋上炸裂
四周漆黑，静。只剩下你的声音
和滚烫的血流
被你围困，如同这一夜的虫声和蛙鸣
雷声是唯一突围的人
而我，把眼睛睁开
适合想一些没有缘故的事
适合把自己的骨头掏出来，抚摸
适合把那些苦嚼下去又吐出甜来
适合用舌头舔舐那些
愈合和没来得及愈合的，伤口
和嘴唇。更适合狠狠地
想一个人
姑娘睡得真香
姑娘眉毛弯弯
挂着草尖儿上的露水
姑娘眼睛微闭
睫毛上，悬一轮
黑色的月牙儿
姑娘鼻息细密
像她奶奶或是我曾经奶奶的针脚
姑娘的黑色百褶裙一动不动
却是我记忆里生动的一场风，风中的一片叶儿
喔，动车上，和我单独坐在后排的
陌生姑娘
睡得，真香
可惜我不能煽动一场凉风
我认定，那是两堆衣物
花花绿绿地起伏，涌动着
女人的色彩。森林公园林荫路上
我轻易地想到了
落英缤纷这个廉价，花哨的词
凡是目光牵引的事物，就像
射出去的箭，是拽不回的
当箭头啪地落地时
我看到了你们。两个人，女人
铺着油布，一个睡在路左侧
一个睡在右侧。蜷着身子
也要努力保持与马路的平行
橘黄的帽子，所有的人
一致叫你们：清洁工
中间有路，是留给我的
在你们用头
顶起来的梦中，盛夏的天并不热
有蝴蝶一样轻巧的翅膀
扇动
送来凉风
作者简介：
胡兴法，男，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秭归作家协会副主席，湖北省文学院青年作家高研班学员。在《小说月刊》《北方文学》《莽原》《赣韵文学》《散文诗世界》《火花》《骏马》《南方文学》《天池小小说》《躬耕》《中国乡土文学》《金田》《青年作家》《中国校园文学》《做人与处世》《火花》《散文百家》《中外文艺》《工人日报》《羊城晚报》《新民晚报》《湖北日报》《内蒙古日报》《新西兰先驱报》《中国教师报》《南方日报》等四百余家报纸志发表文学作品280多万字。作品获得全国报纸副刊二等奖、重点文艺精品创作扶持等各级名类奖项。作品入选多种文本文集。出版有长篇小说《我的作坊村》，散文集《风雨中的板车》等。撰写村志3部，指导学生发表文章500余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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