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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田
村里的麦田，被两座大山守望
从沟上到沟下
一直绵延到山的另一方
一山秋风起
扯动一片一片的波浪
参差起伏，摇摆得欢快悠扬
一浪一浪的翻滚沙沙作响
仿若在私语彼此的成长
沉甸甸的脑袋，足见分蘖得有多茁壮
秋天，是从麦田走来的
藏有丰赡的希望
把绿还给了土壤，又回馈以金黄
爷爷伫立田间
掐一株低头麦穗，揉搓，脱壳
饱满的谷物白白胖胖
说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递入口中，用心咀嚼
在充斥麦香的鼻翼里想象馍馍和面疙瘩的喷香
惹得一旁的我
馋了嘴唇，叫了胃肠
收麦
烈日炙烤大地，汗水浸透衣裳
沧桑老茧的手无惧刺身的麦芒
撅屁股，弓脊梁
镰刀一挥就是五六陇
饱满沉实，打捆迅速
整整齐齐地堆放在田垄上
爷爷的骨头还算硬朗
扛起了全家人的希望
在秋收的日子里
我像尾巴一样跟在爷爷的身后
看他推着鸡公车颠簸前行
一捆一捆地，全部运回打麦场
碾压，剥壳，晾晒，再经过谷风机筛选
最后全都颗粒分明地入了谷仓
收麦，重在一个“抢”字
既怕炙烤的时间太长
还未来得及收割就崩洒进了土壤
又怕突遇降雨
还未晒干就成了发霉的模样
只有颗粒归了仓
一家人才会松懈下来
打二两枣子酒，炒一盘花生米
在星月夜笼罩的院坝里
听蛙声一片，话收成怎样
拾穗
爷爷说，熟透的麦子最易掉穗
尤其在收割和推运的过程中
田里，沟里，埂上，甚至路上
一到收麦季节
到处都是掉落的麦穗
懒洋洋地一动不动，只等着被人拾起
我挎着爷爷亲手抈的竹篮
寻宝似的穿来梭去
每一次弯腰，都是对田野的一次敬礼
爷爷还说，那些已经破了壳的家伙
就让它留在泥土里
进入下一个轮回长出新的样子
拾穗的日子
孩子们全都洒进了田野
脸上写满了不服输
若是谁拾得最多
就会吆喝着举起“战利品”
引来众人艳羡的目光
连雀儿也从山林里飞了来
不怕生地站在几棵青杠树上
等我们走了
就落到田野里
啄食遗漏的谷物
我个子小 手短 腿短 动作还慢
从来没有赢过哥哥姐姐们
田里坑洼不平
时常一个踉跄 就来个屁股蹲
逗得大伙儿哈哈大笑
羞愧难当 委屈至极
爷爷总是第一个跑到我身旁
蹲下身子
陪我一起将散落的麦穗重新拾起
装进篮子里
秋事
年复一年 季复一季
窜了个头 稳了步履
不再担心手脚短
不再害怕屁股蹲
能在凹凸不平的田野里奔跑
更能拾到好几篮子的麦穗子
光阴总是让人猝不及防
看得出来
爷爷已背不起沉实打捆的麦子
就连在麦田里的每一步行走
都显得小心翼翼
佝偻的脊背
像极了熟透的麦子
将头弯向了大地
我开始担心起来
担心不知在哪天
爷爷也会和麦穗一样掉进泥土里
爷爷却说
别怕
还有下个轮回
还有新的样子
【作者简介】
杨靖，男，成都市作家协会会员。以诗歌、散文、随笔为主。作品散见于《参花》《中国校园文学》《海燕·儿童文学》《奔月诗文》《小星星》《封面新闻》《三联生活周刊》《知识窗》《中国青年作家报》《中国青年报》《华西都市报》《四川科技报》《现代快报》《重庆政协报》《潇湘晨报》《咸阳日报》《三江都市报》《龙马潭作家》等平台。部分作品收录于《飘扬在青春岁月的旗幡——大学生村官报告文学集》《诗韵乡村·联入家园——2019年全国乡村诗歌、楹联征集获奖作品选》《2020中国微信诗歌年鉴》《感恩的心——全国校园感恩书信大赛获奖作品集》。荣获中国作协《诗刊》杂志社诗歌征文比赛全国三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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