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地相思泪千行
——怀念我的祖母
作者：徐晓政
您走了，没有一丝痛苦；您走了，留下离别苦楚；您走了，带给满满相思；您走了，化作了天边的彩霞。祖母啊！您怎么能忍心丢下我？
公历2011年6月27日15点13分，年近84岁高龄的祖母驾鹤西去，在亲戚、儿孙们的陪伴下，祖母走完了她短暂的一生。看着她在叔叔怀里安详地闭上双眼，那一刹那，时间仿佛凝固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大脑一片空白，好像身体也抽空了，追随亲爱的祖母而去。我真的恨自己没有回天术，把祖母从死神手里夺回。第一次我尝到了亲人离别的痛苦，我的世界一片空白，思绪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感觉到世界末日来临了。“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我至亲至爱的祖母啊，从此之后，孙女再也看不见你对我的“谩骂”，听不见对我的唠叨。祖母安静的躺在棺椁里，想到从此后与祖母阴阳两隔，禁不住嚎啕大哭，顿时泪腺决堤，呜咽哭泣到没有力气作罢。出殡那一天，鞭炮齐鸣，悲伤笼罩着天空，孝子们披麻戴孝，叔叔们声泪俱下，念叨祖母的好，诵经、挂幡、鸣炮、献香、献烛、献三牲······在撕心裂肺的悲痛中，目送祖母的棺材缓缓的放入墓穴中，扬起的尘土渐渐湮没祖母的棺材，堆起的坟头上，花圈、纸人、冥纸在噼噼啪啪的燃烧，红色的火光带走了我的情，也灼痛了我的心，就这样祖母永远躺在了冰冷潮湿的地底下。人无论高低贵贱，最后的归宿却是一样的！
三日后，祖母已经入土为安，愿她在天堂里安息！可是悲痛常常蔓延在我心底，如汹涌洪流，势不可挡。此后数日，满头白发的祖母在我梦里呓语，音容笑貌跟健在时一模一样，我猜想可能与祖母情深造成了幻觉，在qq空间拟祭文以示纪念，寄托哀思与无尽的想念：“天苍茫兮，地悲伤；大风起兮，荒草伤；泪沾襟兮，悲怆起，墓冢立兮，生死两茫茫。人哀伤兮，神悲伤；死别来兮，情断肠；日无光兮，月迷茫，朔风呼兮，阴阳意怅怅。吾涕下兮，亲悲伤；天凄凉兮，心哀伤；祖母离兮，家残缺，情难断兮，念祖泪汪汪。”
思念常常占据心房，泪水常常打湿衣裳。2011年6月的一天，接到家里电话，说祖母时间不多了，要准备后事，让我立马回家，听到消息的一瞬间，我的心一落千丈，差点奔溃了，一个劲的安慰自己，不可能，决不可能！奶奶还好好的，怎么就不行了？事实上，祖母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已经四五天水米未进，家里没有告诉我真相。回到家，看到祖母干枯的双手青筋突起，消瘦的身体借着微弱的气息在颤动，气若游丝，我泪雨滂沱，才体会到什么是油尽灯灭。数日后，祖母恋恋不舍离开了我。
我清楚的记得，祖母离世前几个月回家看她的情景。到了家门口，门虚掩着，我走进屋里，放下提的东西，祖母耳背眼花，坐在一只低矮的凳子上，手里拿着针，在缝补袜子，对我的到来全然不知，“奶奶，我来了。”我大声凑在她的耳旁喊道。祖母伸出干枯的手在我脸颊上摩挲：“是我娃来了，你娃没有带吗？”她问我的娃，我已经三十多岁了，还叫我为娃，她很详细地瞅着我，佝偻着身子站起来。我扶着她坐到土炕上，替她缝袜子。祖母老了，经年风霜留下岁月的痕迹，干瘪的嘴唇陷在没牙的豁口里，混浊的眼神里透着时间的沧桑与岁月的刻痕，一种疼痛从心底蔓延开来，祖母的如大风中摇曳的枯树，随时都有倒塌的可能。“奶奶，我走了。”给祖母收拾好用的东西，从家里出来，对坐在门槛上的祖母说。“我的娃呀，你再什么……时候来呢？”奶奶蠕动着干瘪的嘴唇，含混不清的说。还没走，她又问起我下次来的时间了，望着日渐消瘦，满头银丝，对我恋恋不舍的祖母，我鼻子发酸，眼泪不由的溢出了眼眶。走出村子，转过身去，祖母羸弱瘦小的身影定格在那里，直到渐渐变为一个点。远远的，祖母的身影消失在村子的尽头。一想起奶奶年轻时凄苦的处境，我心如刀割，双眼雾蒙蒙的，心里一阵阵绞痛。祖母啊，您曾是我心中难舍的牵挂！
祖母名叫常（shang）秀莲，出生于公历1927年4月1，本县人。从小苦命，自小出生在农家，3岁便没有了父亲，没进过学堂，是她母亲把她拉扯大，19岁就嫁给了我爷爷。因为是包办婚姻，爷爷没有正眼瞧过奶奶，在三个儿子年幼祖母29岁时爷爷离家出走，从此遥无音信，至今我没有见过爷爷是什么样子。思想保守的祖母没有再嫁，守着寡，遭受过别人的闲言碎语和世人的白眼，寡居的祖母一生是何等的坚韧与不易！祖母年轻时过的辛酸与无奈，固执的凭着一股子倔劲，一个人孤苦伶仃拉扯大3个儿子之后各自成家，晚年也闲不住，七十岁还帮母亲干活。缠了足的小脚奶奶为儿子甘愿承受着生活中难以想象的各种厄运、苦难、鄙夷、屈辱——为儿女义无返顾地奉献出自己的青春与一生。祖母的青春，在青灯相伴的寂寞岁月里消耗殆尽；祖母的幸福，在星星陪伴的夜晚里对镜长叹。岁月在祖母脸上流成河，时间在祖母脸上定了格，为了三个儿子，她搭上了一个女人应得的幸福。正是这许许多多平凡的祖母们，挑起了大山的脊梁，肩负着家的使命。
祖母从小家境困难，心地善良、勤苦、乐于助人，经历了新旧社会，她对缺衣少食有切肤的体会，晚年生活丰衣足食，却改不了在生活中处处节俭、抠门的习惯。小时候吃饭时谁洒了饭粒，就要捡起来吃掉，如果不吃，就会招来祖母一顿“骂”，多少年了，习惯成自然。我们好言相劝生活好了，撒下的饭粒喂鸡狗没有浪费粮食，祖母跟老顽童一样根本不听，非让我们吃上，否则一顿好“骂”，常常念叨她挨饿的过去，没有办法，我们姐弟忍让着，捡起来偷偷喂鸡狗。我多么希望她再来骂我，可是不可能了！我每周去看望她，给她买蛋糕、饼干，她常常舍不得吃，给我孩子留着，有时候放坏了偷偷藏起来，等我走了才吃， 祖母就这么个人，真拿她没有办法。祖母处处节俭，那怕路上看见一根线头她也会捡起来。真如明末清初教育家朱柏庐说“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
祖母离开我已经有六年了，一想起祖母，我心如刀割，曾经对我疼爱备至的祖母，是我的精神支柱。祖母没有女儿，我父亲是长子，作为长孙女，在家中，自然是享受着“公主”般的待遇，别人给她的一颗糖，自己舍不得吃，会偷偷塞到我手里。记得我在4岁前，因为下有弟弟妹妹，与父母不住，白天像个尾巴似的跟在祖母身后，晚上与祖母同床而眠，祖母就是我的依赖；参加工作后，我常常为祖母买好吃的，给她洗头、洗脚、织毛衣，我是祖母的依靠。从小到大，我被祖母惯着、也骂着。 我深切的感到，无论我干什么，总有祖母牵挂的目光跟随着我，还有那殷殷的关爱之情。因为是长孙女，祖母对我非常疼爱，上学时她常常给我梳头扎小辫，洗衣服。祖母目不识丁，却对娇娇女、孟姜女、牛郎织女等的故事讲得头头是道，至今渗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用“嘴巴一张，故事一筐”形容祖母一点也不夸张。如豆的灯光摇曳在我童年的记忆里，那么亲切，那么温暖。大冷的冬天，在昏暗的煤油灯光下，奶奶一边纳鞋垫，一边给我讲故事，在悠扬绵长的童谣中，我渐渐入眠，晚上怕我着凉，半夜起来往炕洞里添碎草。那时候家里很穷，但在奶奶身上，我感受着人世间的关爱与温暖，还有那份至亲至爱的亲情，让我度过了快乐的童年。也让奶奶欣慰的是，上小学、初中拿回家的一张张奖状，她把贴在墙上的奖状当宝贝似的隔一段时间擦擦，给祖母挣足了面子，在左邻右舍面前夸我聪明！要知道，那时候有好多女孩没有上学啊！上高中后，功课繁重，只要我写作业，祖母承揽了洗锅、做饭、烧火的家务活。祖母，我能有今天的安逸生活有您的一半功劳啊！
今天我铺一张信笺，写下祖母的点点滴滴，寄托一片相思，表达一往深情，经不住泪如泉涌，泪水打湿了信笺，也淋痛了我的心。
祖母啊，您离开我已经六年了，我时常在梦里梦见您，永远忘不了与您相处的日日夜夜，永远忘不了有您的美好时刻。祖母，愿您在天堂过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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