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姚兴科
《查姆》在石碑山下繁衍生息，逶迤磅礴的峰峦绵延不断的簸箕岭上。从此：乡亲们永不停息地在冥蒙的梦幻中追逐。
初春，当山脚下的雾露消尽，太阳从信白箐山丫口露脸，乡亲们坐立不安了大爹大爷抽烟没味，喝酒没味，胸中涌出一股势不可挡的欲望，紧紧盯着这片沉睡的土地。闲了一冬的大手，渴望立即抚摸这片温存柔软的泥土。
琼浆的乳汁滋润广袤的土地，孕育一代代民族。
乡亲们对土地的感情又简单又强烈，毫不吝惜地将自己的一生全给了这块土地，要求土地也为乡亲们毫不保留地奉献一切，常常被这欲望折磨得痛苦万分。于是：每年的春天总是迫不及待地惊醒这片土地——把牛鞭甩得叭叭响，把旋耕机弄得直冒烟。
多少个世纪，先祖阿朴笃慕围坐火塘边唱着《查姆》，喝着包谷酒醉卧森林，每道皱纹都在承受兴衰与沉泘，日夜分享它的哀怨与孤寂。
慢慢长夜的阵痛，从历史的羁绊中不断审势，多少个黎明芬芳的日子，托起暖融融沉甸甸的太阳，倾听经久不息的四季。
酣睡了一冬的土地，冒着淡淡的湿气仿佛正气喘吁吁地盼着这久待的爱。于是：一场天底下乡亲们和土地最奇特的热恋开始了，当梨片像乡亲们的手掌伸进土地暖烘烘湿漉漉的胸膛，当乡亲们的足印不顾一切亲吻土地，这种毛手毛脚剧烈得近呼粗野的方式叫大地深深震动了。
夜幕降临了，灯光一盏一盏地盛开了村庄，每个寨子都变成了一棵棵繁花似锦的树了，一扇扇窗像一片绿叶，掩映着芳香。乡亲们从田野里归来，牵着牛羊夜色和草背着月亮和星星，远远地看见了村庄就像画眉鸟投林那样愉快。灯一灭就像凋谢的花结出了早晨，淡红于每一扇扇窗。
当这急风骤雨的爱恋过后，村庄和大地突然变得异常宁静，充满了一种神秘的气氛。晨昏淡霭里，我的大爹一动不动蹲在田头，像在等待一个伟大生命的降落，又像在等待一个破天荒故事的诞生，也不知道这究竟有多长。一天，东方泛白时，大哥望望四下，怱然高兴地喊了起来“啾----”，山谷一片浑厚的回音。
六月，不再是光秃秃的景象，不再是空荡荡，而是蒙上了一层闪着微光的烟绿色，播下的种子发芽了，土地多么忠诚，多么配合默契的情侣呐。每天早晨，照着这个因为付出爱得到爱而心花怒放的乡亲，照着这片生机勃勃的土地，这土地履行了一个神圣不可侵犯的诺言而闪着异常迷人的光芒。
每年春天，乡亲们都要领略一番痛苦与甜蜜的折磨。
每年春天，乡亲们都要在爱河里遨游。
肥美的土地，生存的良田，乡亲们因地制宜用勤劳的双手拿起多彩的画笔，在希望的田野里描绘最新最美的画卷。田野里祖祖辈辈耕种过，田野里的沟沟壑壑不知多少人走过，攀爬过。留下了祖辈人的足迹，留下了祖辈人的梦想，留下了祖辈人的许多精彩的故事。
乡亲们随土地成长，土地就是依托就是向往衍生梦想的地方。祖辈人曾经在田野里散步，在田野里奔跑，在田野里追逐飞飞停停的雏鸟，猛追过折翅膀的大鸟，撵打过跑得不快的小野兔，翻越过田野里的七沟八梁，品尝过田野里的野菜野果。
乡亲们接近于土地的颜色，比土地多了一双眼睛，这双眼睛流传了几千年的歌谣。
作者简介
姚兴科，男，彝族，云南省楚雄州双柏县人。中国少数民族作家学会会员，云南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西部散文学会会员，楚雄州作家协会会员。有作品发表在《劳动时报》《常熟日报》《哀牢山文艺》《延河》文学《金沙江文艺》等全国报刊，著有散文集《守望故乡》，诗集《走过季节》小说《无风的岁月》三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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