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祖江
——是我们栽培了它，还是它养育了我们
01 渊缘
秋收时节，恰好是我们开学的日子，每当父母愁着该怎样凑足我们姐妹三人新学期学费和生活费时，一想到那棵核桃树，父母都会会心一笑，为我们还有这样一棵树而感到欣慰。
小时候的村庄，许多农户家中都生活拮据，收入来源零零散散，田面积少且离家很远，靠自家种的油菜籽来换大米吃，靠便宜的茶叶来补贴一些额外费用。除此便是卖核桃了，好多家都是三四家共同拥有一棵核桃树，而我家，父母在早些年就和他们弟兄姊妹几人买了过来，所以这棵便成了我一家人的独有的“财富”。
这棵核桃树是我曾祖那一辈人栽下的，一百多的树龄，一直孤傲的屹立于后山地里，树干直径也很大，树根脚三个人手拉手也勉强才圈得完全，高二十多米，遮盖的地面积0.5亩左右。它虽然很高，但是伸下来的枝杆也很多，在地面用长竹竿也能打得到核桃，手准一点的话就直接扔根棒子上去砸也砸得掉许多核桃。
我们都格外珍惜这棵“摇钱树”。特别是在暑假时，一颗颗绿皮的小核桃就挂满了枝头，由于可以生吃，所以一般人路过树下时，都会打几个下来解解馋或者充充饥；也有一些动机不纯的人们会多打一些回家，然后攒起来卖……
02 陪伴
为了确保核桃不被别人“顺手牵羊”，爸爸想尽各种办法，我呢，就是爸爸最忠实的小粉丝，是他各种办法的拥护者和配合者。
每到假期，我都会跟在父母后面，跟着他们去砍一些木瓜刺、皂荚刺等会刺手划脚的树枝，再破几根竹笆片，或者带几根铁丝，我自己就随便拖着一根，还感觉很有荣誉感，就这样走上核桃树所在的那片山地。
之后，我就负责看着老爸小心翼翼将这些“成果”绑到核桃树的分叉处，也就是那些最好攀爬到树头的大树干上。绑上这些刺，很多人也不敢再爬到树上去摘核桃了。
然而，单这样可不行，所以，那时候小小的我就派上用场了。我每天都会带上自己吃的一团饭，带上一顶竹帽和一斗蓑衣，再背个小背篓，背篓里放把镰刀、自己的暑假作业本，一个人早早地便上山了。
每天到核桃树脚时，我首先就是找个好位置摆放好蓑笠、背篓等工具。时间很多，我也可以做许多许多事儿，有时，我会坐在路边发呆，看着行人走过；有时，我会在埂子上做假期作业。
我会带着专属于自己的小锄头，把核桃树脚的草铲个干净，然后再撒几个豌豆或者其他种子，然后每天看看他们到底出芽没有；也会带着衣服到树下的水沟洗洗衣服，再放到草丛上晒太阳；或者带上一团毛线和老爸削给我的两根竹签，织起了所谓的“毛衣”，虽然最后可能只织了一段长毛条。
那时候的我，虽然每天都是吃冷饭，有那么几天，我也会趴在蓑衣上就睡着了，也会冷得发抖，但是现在回想起来，却也充满了无尽的回忆，有点滴心酸和更多的童趣。
每当路人问我在干什么时，我都会回答“守核桃”。我每天都在别人之前到树脚，在行人都回家得差不多了我再回去，这样就不会有人再摘我家的核桃了。多留几个核桃，我们姐妹三人的生活费、学费就会多几元。正是这样想着，所以我都坚持着，就这样坚持了小学的五六个假期。
记忆中，有个叔叔也曾和我开玩笑地说过，让我把这一年的核桃给他打了，然后他帮我们三人付这一年的学费，我什么都没想，果断拒绝了，当时的我就是相信这棵核桃，只相信它的能力、相信它的承诺。
03 馈赠
开学日期日渐接近，核桃在我的陪伴下也渐渐成熟。到打核桃时，就是一家人最兴奋的时刻，父母会找上三四个人，一个爬树能手，且身体好的，和老爸一起上去用大竹竿把核桃打下来，其他人就负责在大树下捡核桃，一个个捡着堆起来再倒入口袋里。
我们在树下捡着，翻找着树叶、杂草下面藏起来的一个个核桃，当发现几个躲在隐蔽处的核桃时都会大声叫着，宣告着自己的小胜利。每次捡核桃后，我们都会拥有一只只黑漆漆的手，虽然这样，却是满满的丰收喜悦。
通过七八个人的努力，捡好核桃，再用骡子驮、人力背，将所有核桃运回家里，每年打核桃都得用上赶早贪晚的一整天。
有老核桃树一年的果实，新学期的费用就不用愁了，解愁、开怀、留念、成长，这便是它给我们最好的馈赠。
04 随记
虽然多年没有机会再去守核桃，但对它的感情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世事的变迁和自己的成长愈来愈浓烈。因为它一直深深的爱着这片大地、爱着我们这一家人！不知道到底是我们栽培了它，还是它养育了我们。
仓廪实而知礼节，十几年来，我们的生活在慢慢变好，核桃的生长不需要再防偷盗。现在，我也不再是那个有时间和精力去守护它的小女孩；我们村庄也不再是那个穷困得需要格外珍惜那一个个核桃的穷寨子；我家的那棵核桃树也不再是那棵需要用刺去保护它、需要人去守卫它的大树……
但是，它依然如初的在扎根，一如既往地、年复一年的结着核桃，淡然地在重复着生命的轮回，它的树干里的年轮肯定也在年增一圈，在它的生命里，一切都是那么平静，然而，它有所不知的是，它在养育着一个这样的我，呵护着我的成长，培育着我的精神涵养，在感恩它的时候更加感谢着出现在我生命中的一切，在感恩的它时候更加珍惜眼前的风景。
审 核：孟聪翠（梁河县作协副主席）
稿 子：由云南省德宏市梁河县作家协会编辑部提供
作者简介
杨祖江，梁河县作家协会会员，90后大学生村官，现任云南省德宏州梁河县河西乡阳塘村委会主任助理，爱好写文、绘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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