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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宁界·长篇连载】:郑铭军‖《狗娃》


【甘宁界·长篇连载】:郑铭军‖《狗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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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你分享了吗?

 
郑铭军

狗娃 

长篇连载

郑铭军        

狗娃

宁夏 ·西吉·郑铭军

(一)

三九。

北风像破土而出的野兽,嚎叫着,冲撞着,肆虐地对着夜空滥施淫威。

隐隐约约,皮家沟村零星地闪烁着几颗微弱的路灯,时而忽明忽暗。狂风肆虐之余,从一间昏暗的破茅屋里隐隐传出奋兰的叫唤声。一会儿叫声杳无音信,一会儿撕心裂肺。奋兰拼死拼活地在炕上乱滚乱叫。沉寂一时的夜晚被这阴阳怪气的声调打破了宁静。村里的狗陆续“汪汪——”大叫起来。这才惊动了在肖老三家的门房子里打牌的满贵。满贵一听到这非同寻常的狗叫声,才想起了怀孕在身的奋兰,二话没说,牌一撇,一骨碌爬起来飞一般的冲向了家门。推开门,发现奋兰疼得半死不活,身边又没有接生婆,发现奋兰难产,满贵急忙找来了几铁锹黄土备用。结结巴巴地对奋兰说:

“你现忍着,我去叫王二娘(王二娘是邻村的惟一一位接生婆)。”

还没等丈夫说完话,奋兰一双由铁钳铸成的火燎的手一把抓住了满贵的脉搏,紧紧地攥在手里,好像抓住了一个惟一能挽救她生命的法宝,越攥越紧,始终不肯放开。

“你不能走,来不及了……”奋兰用微弱的声音乞求丈夫。满贵无可奈何,使劲甩开了妻子铁钳似的拳头,连忙烧了一锅热水。“这生孩子的事,我一个男人家根本帮不上什么忙.。”满贵对妻子说。于是,他决定去叫王二娘,家里只剩下妻子痛苦的呻吟……

近视眼的人冬天可真苦,跑在叫王二娘家的路上,用来维持嘴唇和鼻尖的一点儿体温还要变成镜片上的薄雾。路模糊了;人模糊了……整个世界模糊成一片。只有两排昏暗的灯变成无数跳跃的星在冰花中闪烁——满贵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赶到了接生婆家。王二娘早已睡了,他连喊带叫催醒了王二娘,结结巴巴地把妻子快生了的情况说了。王二娘听了如此情况,连忙收拾了一下便和满贵奔向了他家。然而,不幸的是当他们推开门的时候,只见满炕是血,整个被褥都被血染得通红,奋兰没有一点儿声音,早已昏死过去了。旁边睡着两个刚生下来的白白胖胖的小婴儿,一个还在不停地吱吱哇哇地叫唤,另一个却静静地睡在炕上,不声不响。看到如此情景,满贵连忙扑上前抱起了没有呼吸的那个孩子大声地哭了起来:“我的孩子……我的孩子……”王二娘见情况不妙,连忙用手掐住了奋兰的人中。大声地叫:“奋兰、奋兰……”经过几分钟的急救,奋兰慢慢地睁开了双眼。当她看到两个孩子的时候,脸上露出了甜甜的微笑,小声问:“生了两个男孩还是女孩?”王二娘和满贵都没吭声。当她看到满贵用白布把另一个孩子全包了的时候,奋兰一下子恍然大悟,她想扑上前去抱那个孩子。可是,虚弱的身子怎么也爬不起来。她只有大声吼叫:“我可怜的孩子,我命苦的孩子……”。

转眼间,侥幸活下来的那个孩子已经快满月了,满贵两口子非常心疼他。满月的那天,他们由于过分疼爱孩子,便给孩子起了个名,叫狗娃。初为人父,满贵感到十分欣慰,同时又感到很内疚,内疚的是他没有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失去了一个不应该失去的骨肉。为了养活一家人,满贵的压力很大,奋兰又没有奶,家里又很穷;为了给孩子买奶粉;为了一家人能吃饱,满贵决定去煤矿干活挣钱,家里的一切重担都全部落到了奋兰一人身上。

满贵东打听西打问来到了外地的一个陌生煤矿,厂里把他安排到井上搞运输工作。干了一段时间,满贵觉得干这个也挣不了几个钱。于是,他向厂长提出要到井下去干。为了满足他的愿望,厂长只好答应了他的要求。从此,满贵便长期和井矿结下了不解之缘。每天他第一个到岗,又最后一个离开岗位。干起工作来,一声不响、勤勤恳恳,一个活生生的年轻人变成了一块黑炭,惟一能看清的是他的一双滴溜溜、骨碌碌转动的眼睛。累了,他便蹲下来稍微歇息一会儿,再啥也不想,眼前总是闪现着他活泼可爱的儿子面对他微笑的情景。他多么想听一声儿子叫他一声爸爸,他多么想回家看看那娘儿俩。可是……就在这一刹那间,由于他思想走神,没来得急躲避,无情的瓦斯爆炸夺走了他年轻的生命。

这一骇人听闻的消息从天而降,简直一个晴天霹雳,奋兰当场晕倒在地,整个世界黑暗一片。残酷无情的上天夺走了奋兰一家惟一的顶梁柱,带走了奋兰母女俩惟一依靠的法宝。苍天无眼,专门捉弄弱势个体,奋兰没有了一个儿子,又丧失了丈夫,成了一位寡妇。

奋兰苏醒过来之后,泣涕零如雨,惟一要做的就是安葬好丈夫的尸体,让他在九泉之下能够静静地安息。风在墓道间穿梭,时间在坟墓前流逝——伴着那穿梭的风和流逝的时间,奋兰似乎总能听到一种声音:人生只是一个过程。人,纵然付出一生渲染它、美化它,可对这个世界来说,它如同一粒尘埃落地,太小、太轻、太微不足道。安葬完毕之后,奋兰拖着疲惫的身子带着还一个还不会叫爸爸的孩子离开了茔地……

(二)

回到家里,奋兰依然住在老房子了。刀剪不停地响着——奋兰觉得她失去的不是身体上多余的部分,而是她的生命。她的生命彻底被蚕食,仿佛只剩下了她牵动着的这一丝,纤细极了。只消轻轻一碰,生命便会离她而去——那一刻,生命中的一切渐渐在改变,情感、价值、恩怨……

转眼间,时间一晃而过。狗娃已经三岁多了。母子俩相依为命,过着清平而艰辛的生活。三年的煎熬,平添了奋兰心中无限的忧愁。白天,她背着狗娃放牧丈夫惟一留下的家产——几十只羊。晚上,为了维持生计,奋兰不得不去给村里有钱人打工。有时晚上只能睡上三四个小时,为了养家糊口,奋兰看尽了别人的眼色,听惯了别人无端的猜测和热潮冷讽:“寡妇门前事非多,这么年轻漂亮的女人怎么还不改嫁?”面对这些耳语中伤,奋兰无力反驳,只有将心中的酸楚和悲痛化为默默偷生的动力,再别无他求。

自从狗娃有了劳动能力,他便代替了母亲的活儿。整天和羊儿打上了交道。羊儿成了他唯一的伴侣。每当明媚的阳光折射到自家的门槛上的时候,狗娃便拿起了羊鞭,穿着母亲给他缝的破裆裤上山了,放羊成了他的专职。望着别的孩子背着书包上学去了,狗娃心里琢磨着:什么时候自己也不放羊了,能和村里的孩子一道儿上学。


一天,他很晚才回家,心里一直盘算着上学的事儿。于是,他便偎依在母亲身边,小声地说:“娘,我也想念书。”母亲听了狗娃的话,心里十分内疚:“寡妇拉扯一个孩子是不容易的,是该让娃儿也到村里的学校念书的时候啦!可是,如果让狗娃去上学念书,那羊儿可怎么办呢?这可是我男人惟一留下的家产呀!决不能放弃,一定要守好,守住它。”经过反复的思考,她对狗娃说:“你爹在你出世后不久便丢下咱们娘儿俩走了,你是咱家惟一的男人,可这几十只羊是咱家的命根子呀!”狗娃听了娘的话,似懂非懂,带着满脑子疑惑又像往日一样赶着羊儿出山了。

每天早出晚归,在烈日的曝晒和严寒酷暑的洗礼下,狗娃变得黑不溜秋,火辣的太阳炙热地烤着大地,别的孩子都在学校里学习知识,而狗娃始终没在学校里呆过一天,羊儿陪伴他度过了几个春秋。有时,凛冽的寒风肆无忌惮地吹刮着,大地都快裂开了口儿,狗娃穿着他父亲曾用过的烂羊皮袄站在山顶上唱着“花儿”,双眼望着遥远的地方,眼神充满了迷茫、充满了无限期待。随着时间的流逝,破皮袄几乎没有了一点儿温度,冻得狗娃直哆嗦发抖,一会儿跑到避风的旮旯拾一些干柴烤火取暖,一会儿索性在山坡上练长跑以便能驱散寒冷,使自己身上暖和起来。

虽说放羊辛苦,但狗娃也有自己的乐趣。每到秋收季节,当田地里的土豆(俗名:洋芋)有拳头大小时,狗娃便和伙伴们偷土豆烧起锅锅灶来。经过一番紧张而激烈的战斗,一锅热喷喷的土豆香气四溢。吃着自己辛勤得来的劳动果实,狗娃的脸上露出了微笑。他笑得那样天真、那样纯朴、那样憨厚……全然忘记了自我。羊儿早已跑得无影无踪,当发现时……羊儿全跑到人家粮食地里尽情地享用。而狗娃他们遭到的是一顿痛打恶骂。虽然狗娃挨了揍,受了点皮肉之苦,但至少肚子安顿得饱饱的。表面上虽然不服气,但心里毕竟乐滋滋的,将脸上吃土豆时留下的黑嘴圈用手一抹,一溜烟跑了。

(待续)

(图片又作者提供)

郑铭军:宁夏回族自治区固原市西吉县人,1975年出生,现任教于西吉县第三中学。热爱教育事业,酷爱文学,平日喜欢展示心灵奥秘,寻找灵魂安宁,追求精神自由。其作品多次获奖,论文《浅谈家庭教育》获自治区论文大赛一等奖。散文《秋》获《西部故事》二等奖。《我的父亲》获《西部故事》一等奖,制作的网页《永不褪色的绿》获国际白金奖。

公     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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