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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宁界·实力短制】:(宁夏)王凤国 ‖《“教师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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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宁界·实力短制】:(宁夏)王凤国 ‖《“教师之家”》

  
王凤国

“教师之家”  

(宁夏)王凤国

冬天的屋里,就是没有春夏的明朗,刚刚过了下午四点钟,屋里就暗了下来。

朱老师感觉到了一丝凉意,裹了裹衣服,喘了喘粗气。老伴马姨看到了他的举动,拿起火棍,捅了捅烤箱里的火,灰尘随着热气飞升了上来。朱老师咳了两声,用拐杖捣了一下地,瞪了老伴一眼,从地当中爬上了坑,胡乱地扯下一床被,躺了下来。

烤箱里的火不一会儿就旺了起来。屋里好像有了暖意。但是朱老师和老伴还是觉得凉意逼人。朱老师不住地干咳,老伴皱着眉头,手脚有些了忙乱,不知怎么办。朱老师刚刚吃过药,屋里还散发着浓浓的中药味,但咳嗽声搅扰得老伴心神不宁。光阴里,他们像是被虐待者,孤独、寂寞、辛酸、无聊围困着、纠缠着,不肯给他们一点安慰。

独子朱天明倒是隔三岔五地来,但几乎没有提过二两茶叶、半斤糖,就是油瓶倒了也不会扶。老子住在村子西头,儿子住在村子的东头,两家隔得并不远。儿子来了,就是翻箱倒柜,不知究竟想得到什么。老俩总是猜不透儿子的心,羞先人道亡人地骂了多少回,没办法说得清。昨儿,朱老师的肺气肿似乎有些好转了,腰也没前儿那么痛了,老伴扶着他,出门走了走,看了看院子里那棵老梨树,听了听那些久违的乡村声音。院门对过,杜三爷正在倒垃圾,见了,问候了几声,真觉得人生还有些温暖,日子也还有些念想。回到了屋子,朱老师颤颤巍巍地翻出一本颜色有点发黄的《毛泽东选集》读了起来。人老了,眼睛不好使,戴上老花镜,朱老师还觉得视线模糊,读了两页,感觉眼睛生涩,便放下了,靠在窗边,坐着看外面。读《毛选》是他一生的爱好,读着那些富有激情的句子,他会觉得自己也有生气。昨日,一夜的风,卷走了一树的叶子。满地跑的叶子,让人生出许多落寞感来。人生暮年,色衰,血衰,气衰,精衰,神衰,就连记忆也凋谢得七零八落,只有想象还是满世界地跑。困倦总是安拉给老人们的特别恩赐。对于朱老师来讲,睡的时间不少,但梦魇免不了纠缠。

年关将近,寿数就要缩短一年。人老了,就留恋些什么。孩子们都不在身边,朱老师和老伴很少说话,渐渐地就连说话都觉得是多余的了,似乎整天就是煮饭吃饭、熬药吃药、烧坑睡觉。生活的乏味和日子的苍白加速了他们的衰老,可是儿子和儿媳却说他们吃饱了,心上的邪气,人忙忙的,哪有工夫陪他们闲聊。听到这些闲话,老朱差点背过气去,以后也不再提啥要求了。

花开花落,云卷云舒。光阴日子,不论怎么个过法,都得死。现在,朱老师就想早死早安生。想起早些年,他也是学校的名师,桃李满天下。可以说,他把自己的一生都交付给了讲台、学生,也赢得了许多赞誉。退了休,孙子孙女作业辅导,他也没少操心。想起这些,他不由地盯着墙上的相框看了起来,那相框有些破旧了,相片中的人样也没了先前的光彩,但是那都是荣耀。那是全国优秀教师的合影,那是自治区优秀教师的合影,那是……看着它们,朱老师略感欣慰。他清楚,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当年他就是这样教育学生的,可是,临到老了,就要东山墓园安家了,他却越来越觉得人生难怅。冬天来了,他的病将会加重,三天两头要住院,花钱是事,没人陪床更是事。老伴也做了一辈子教师,身子骨本来就不好,临到老了,还要家里、医院两头跑,是辆好车也会散了架。他不忍心。

“老婆子哎,你再打个电话,儿子儿媳不来,还有个女儿,总还活着吧,让他们来,也帮你洗洗衣服。”

“省省心吧!人家忙,忙得都忘了爹娘,你还惦记着人家。你就死了那条心吧!”

“哼!忙啥?”

“哼,忙啥?当年你没日没夜地工作,你又顾过这个家吗?女儿至今还怨你呢。当个小学老师,亲家总是瞧不起咱们的娃。”

“小学老师怎么了?本事是自己挣来的,难道谁能给她不成!”

老婆子不吱声了,一拐一拐地,这儿拾拾,那儿擦擦。她知道,女儿家远,还在城里;工作也辛苦,挺不容易,埋怨终究不是宽恕之道。

朱老师叹了一口气。老婆子说得也对,为了村里的娃,他曾经和老伴加班加点,放了学,还在学校备课、批作业、搞辅导,牺牲了太多,奉献了太多,虽然也赢得了不少荣誉,可是对自家的孩子,的确是关心不够,尤其是对儿子的学习没有尽心,这是他一生的内疚。

马姨正想着心事。咚咚咚,一阵敲门声响起。

“老婆子,开门。看一看是不是那对白眼狼来了。”朱老师大声地喊道。马姨的耳朵有点背,多年的神经性耳聋一直没有看好。其实,就没怎么看,当然好不了。

老婆子紧走两步,开了门,几个陌生的面孔,像是远道而来的。马姨很少出门,也很少去求人办事,就是向邻居借个东西,也很少。至于这样陌生的面孔,她是怎么也猜不透来意的。面对他们,有些紧张地不知说什么。但是,看样子,是几个干部模样的人,不知有啥事。真是稀罕!

“老姨妈,这是朱子瀟老师的家吗?”

“是啊。”

“他在吗?”      

“在啊!你们……”

“谁啊?”里屋传来声音。

“进来吧,屋里坐。”

几个干部模样的人进了屋。朱老师也拄着拐杖从里屋出来了。

“哎哟,稀客啊!马局长、顾主任好啊!这位是……”说着,朱老师伸过去右手,握住了被他称作马局长、顾主任的手,还有一位他不认识,但也招呼他坐在了客厅靠窗边的沙发上。三人坐下后,朱老师冲着老婆子喊道:

“快沏茶!”

 “这是局办公室的小李。”马局长向朱老师介绍道。

“好啊!年轻有为!”朱老师一边应承着,一边感叹着。

热气腾腾的茶端了上来,放在了茶几上。马姨站在地中央,手足无措,心慌意乱,不明所以。

“朱老师,您老也坐。”

“坐,坐。”

那位马局长站起身来,搀扶着朱老师坐了下来,一只手拉着朱老师,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有些动情地说:

“老朱啊,你是我们教育界的荣耀啊。今天来,有三件事:一是快过年,听说你多年生病,家庭困难,特意送来了两千元的慰问金;二是请你把过去的一些奖状相片找出来,我们拍几张照,当个资料保存;三是,你和老伴是教师,虽然退休了,但一个女儿、一个女婿、一个外孙女现在也都是教师了,经研究决定,授予您‘教师之家’的牌匾。”

朱老师像是突然得了一件大恩赐,有些受宠若惊,眼角不由自主地涌出了泪花。许多年了,他一直卧病在家,很少有人来。老同事们、老领导们好像都遗忘了他,他躲在天地的一个角落里,默默地等待什么。也许,人都有这样一个过程,他并没有什么奢望,只求安生地度过晚年,谁料疾病缠身。乡下,本就宁静,不像城里喧闹。只是,有时孤寂就像毒蛇啃噬着他的心,让他不时地有一种哀痛。教了一辈子书,和孩子们打了一辈子交道,老了,孙子孙女们少,大大小小的都忙自己的生活,光阴给予他的是漫长,也是冷漠。世道在变,他却随不上步伐。适应是痛苦的。他知道,明天的风,也许会刮来一场雪,一地的灾难。而这一切,都会阻碍孩子们行进的脚步。他没有奢望,只有等等。有时,他就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世界,看着院中的树,树上的小鸟。生命是一个过程,每个人都要穿越。生活,有回想,也有凋谢;有安逸,也有无奈;有欢乐,也有伤痛。儿大不由娘,他能教育出许多优秀的学生,但却不能把儿女都拴在自己的裤腰带上。就像刚才,他连自己的心思也不能主宰。

“老婆子,把我那些相片翻出来。”回过神来的朱老师还是有点不敢相信刚刚听到的话。人生的恩赐有时来得快,也去得快。他经历过,感受过,痛苦过,也自我安慰过。

一大本相册放在了茶几上。马局长一页一页地翻看了起来。

“老朱啊,你不愧是教育界的名师啊!看着这些照片,我们都感奋不已。我们要向你学习,做出成绩来,向人民群众交上一份满意的答卷啊。”

“成绩都是过去的了,算不了什么。我老了,早都落伍了。还是你们干得好啊,好啊。”

“看,这张是全国优秀班主任,这张是全区师德标兵,这张是自治区劳动模范。还有,这是1987年,全国优秀教师到北戴河疗养,与国家领导人的合影留念。这都是光荣,是光荣啊。”

“过去的成绩,不值一提。现在老了,不中用了,不中用了。”

“老朱啊,你应该把你的经验写出来,留给年轻人嘛!”

“心有余而力不足。干不了了。不行了,眼也花了,手也抖了。”

“可惜啊。是我们对您老关心不够。对不起您了。”

“生老病死,自然规律嘛。”

顾主任从手提包里拿出照相机来,咔咔咔照了起来。局长一边翻,一边做着选择,一边招呼着顾主任照好了。朱老师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好像这是无比惭愧的事情,让他不知钻到哪儿去。

“小李,快替老朱把这个匾也挂起来。看他们老俩,腿脚也不方便。”

小李慌忙打量起来,思忖挂在什么地方恰当。经过十几分钟的忙乱,几个人终于将那块“教师之家”牌匾挂在了屋外门楣上面,马局长还拍起了手。烫金的大字闪着光芒,格外耀眼。朱老师的家里,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喜气,今天有了,朱老师觉得屋里没了一小时前的寒意,而是暖和了许多,吉祥了许多。

送走了马局长、顾主任、小李三人,朱老师一边念叨着政府的好,一边仔仔细细看起了牌匾。那几个大字,是对他的认可吗?是对他的安慰吗?是对他的鞭策吗?他是老了,但他还能发挥余热吗?这也许不只是对他的肯定,还有对孩子们的。荣光与他们同在。想到这,他觉得他对儿女们的埋怨真是肤浅与偏狭的。

老伴马姨收起了两千元钱,却不知放在哪儿安全。家里从来没有放过这么多钱,一时还真不知道如何妥善保管。儿子不是省油的灯,她知道。昨儿,她才听邻居说,他好上了赌钱,最近输了不少,正在想辙扒回来呢。就这么一个儿子,为什么不学好呢,她想不明白。打小他老子没少教育他,只是因为工作忙,盯得不紧,沾上了不少坏习气;也许还因为他是唯一的男孩,她有些宠他,缺了零花钱总是给。唉,真是儿女的事,看得了前,看不了后啊。人生如车,谁能把握得准呢。车毁人亡的事,能少吗?马姨想着,最终将钱放在了衣柜靠里一摞衣服下。

第二天,风不只是卷走了树上的叶子,就连所有的小鸟也卷走了。朱老师一大早起来,靠着窗子看着远处,却听不见了鸟叫的声音。天地都安静了下来,只有人的心还在不平静中想象。道路上有脚步向着朱老师的家靠近吗?他真想是这样。等等总是漫长的,和年轻时恋爱一样,让人的心思跌宕起伏。

儿子不知什么时候钻进了屋子,朱老师都没发现。等到他看到他的身影的时候,他好像是在搜寻什么,或者说在窥视什么。屋里都是日常生活用品,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老伴起来生火煮饭。新的一天就这样又开始了。光阴与人纠缠不清,人撇不开,只好领受所有的恩赐。老伴还是责备了几声,但这不过是多余的。无用的话,说上千遍,也还是无用的。父母的话,老师的话,往往都是这样的。儿子模样是人的,说起话来,不好说,虽然话不多,但一句话足以让朱老师和老伴半天回不过神来。

“妈,俺爹一月也两千多块钱的工资呢,钱呢?借我点。”

“吃了,花了。没钱。”

“吃钱呢。

马姨站在地中央气得浑身发抖,老伴却动弹不了。抡棍子已经是不可能了。责骂、生气、发抖,一切都只能像外面的风随时来,随时去,无法预知,无法预先设计。他们凭着一切,都挡不回去这突如其来的袭击。

时间久了,索性装作看不清。眼不见心不烦,就让他自己过去吧。马姨心里默默念道着,出了屋,去炭房里拾炭;朱老师也歪在了被子上,闭着眼养起了神。

屋里还是悉悉索索的声音,好像是老鼠。讨厌的声音。朱老师实在是不喜欢这样的吵闹。安静,还是安静,他总是希望孩子们来看他,可是又习惯了这样安静的日子,害怕一切嘈杂的声音。人真是矛盾的,内心的念想谁能猜得透呢。儿子不是小孩子了,成人了,三十而立,如今过了三十了,光阴日子自己过,他管不了。以前朱老师让许多孩子们都很优秀,现在却无法让自己唯一的儿子成熟起来,奋斗起来,高尚起来。平庸或者庸俗是人生的大敌,他清楚,儿子也应该能清楚。可是,……

儿子低着头出了屋,快要出院大门时,才发现门楣上多了一件东西。

“啥玩意儿。那能当钱花吗?如今都啥年代了,还玩这些虚的。谁稀罕呢。显摆!”儿子以为是老子吃多了,自己钉上去的,心里别提不自在了。

遥远的距离,严重的隔膜。朱老师知道,儿子的心与他的心靠不到一起,两颗心被安放在了不同的世界里。他说服不了儿子,也不想与他枉费口舌。宁静之后是骚动,骚动之后又复归平静,生活就是这样。自然的规律总是要让人去发现,去体悟,去评判。

儿子终于走了。屋子里还是两个老人的呼吸,两个老人的心跳,两个老人的心思。四面的墙围住了人的视线,也围住了人的心情,谁也逃不脱。谁都是生活的领受者,包括苦难、哀痛和死亡。朱老师习惯了沉默,沉默,还是沉默。即使来了亲戚,他也很少话语。

儿子没有考上大学,做了农民工,经人介绍,跟邻村阿三学了泥瓦匠。春去秋来,春花秋实,儿子娶妻生子,成家立业,总算是一个交待。两个女儿上了大学,一个当了老师,一个当了公务员。俗话说:跟上燕子垒窝呢,跟上野獾钻洞呢。儿子跟的人不对。阿三手艺不错,就是好喝几口猫尿,好砌一段长城。玩是青年人的天性,起初他并不在意,日子久了,终究生出事来了。这是他始料不及的。玩吧,儿子,临近四十,你还糊涂吗?朱老师的心里一片纷乱,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岁月对每个人都是眷顾的;机遇对每个人都是青睐的。朱老师相信这句话,并且以此教育了一代又一代人。然而,他的放任自流,让儿子抱怨了他半生。他知道,他有错。年轻的时候,他一心扑在三尺讲台了,回到家,儿子都睡了,作业完成情况如何,有什么不懂的问题,他都放过去了。错过是一种错误,错误是一种惩罚,惩罚是一生悔恨。

“我算是想明白了。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活要活得舒心自在,不违背生命的本质。活着,就要为自己。你看看当今,谁像你那么傻,到头来,病秧秧,图个啥!”半月前,儿子又和他朱老师呛上了。

“你不死,能活千年。”

“嘿,骂上自己了。我是千年的王八,你是啥?”儿子玩世不恭的样儿,朱老师看着又可气又可笑。

“滚!”

往事总是伤心的东西。朱老师靠着窗边,看着远处,这好像是他每天最大的任务。熟悉的地方没有风景,但是,他还是看着。看着窗外,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有限的现实空间,有着无限的想象。咳两声,平静一会儿,他抬一抬眼皮子,表明他还有梦,还有春天的希望。

想象是最苦的差事。还没吃过晚饭,朱老师却歪在坑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多少年了,他总是睡得不忠实,不踏实。梦里,他攀着高高的楼梯却怎么也上不去,身子悬在半空中;梦里,他看到飞翔的一把刀向他扎来,他躲闪不及;梦里,他大半截身子淹没在河水里,挣扎着,却爬不上岸来。他不明白,这些梦的意义。这预示着什么呢?他常常惊恐地呼喊,却得不到回应。梦里,也活得不安生;醒来,老伴怪他胡思乱想上,咸吃萝卜淡操心。孩子们的日子由他们自己去过,谁也代替不了。所以,他并不想沉沉地睡下,他喜欢看着世上的生命,植物的,动物的;飞的,跑的,叫的,只要是动弹的,他都羡慕。也许人老了,正如儿子所说的怕死。死亡是人生的恐惧,这是人生最大的困境。他走不出,老伴走不出,光阴日子还得一天天地过下去。

吃过晚饭,朱老师和老伴早早睡了。屋子缺少孩子们的欢笑,灯光也像有病的人一样,昏昏沉沉。朱老师没有心思享受那些男欢女爱的电视节目。眼睛不好了,精神不济了,七老八十的人了,谁能和青春比赛呢。天,终于被黑暗裹了个严严实实,一切都沉浸在了回想之中,就连门外的那棵老梨树也安生了,叶子没有了,鸟儿也不光顾了,就像身边没了孩子,孤零零地立在那儿沉思默想。

冬天的风是割肉的刀子,没有谁愿意去尝试。马姨洗锅涮碗后,也结束了一天的操持。躺在坑上,想起大孙子在城里上学。学校的宿舍还暖和吗?儿子半夜里不笼家,已经是常事了。出门跌死,那都怨不得谁。孙子还小,是她未来的希望。她乞求他学好,能成为像他爷爷一样荣耀的人,在村前庄后,让人竖起个大拇指。前些天,儿媳妇倒是来过,向她唠叨过儿子的不是。她听了就来气。

“自己的汉子,你就不能管住点儿,给我说这些,我能打过他吗?你是让我砍死呢,还是毒死呢?你说。”

“我说过多少次了,能管用吗?”

“不管用,哼,你也不是个扒光阴的人。有事没事的,东家出西家进,戳闲话捣是非,就不能收收心。看看你那个家,有哪点是让人受用的?怎么能让男人笼家呢!谁家的汉子看了有心思过?你说!”

儿媳妇摔门走了。马姨站在地中央,欲哭无泪。

梦还是来了,与人纠缠不清。风还是来了,与光阴纠缠不清。儿子还是来了,与金钱纠缠不清。好像朱老师老俩就真是个名人,喜庆的事,烦心的事,都和他有缘,都要找他。

天亮了,生活依旧,一切都按着预设的规程在进行。朱老师还是不时地干咳两声。吃过早饭后,马姨想把昨儿的两千元慰问金存进离村不远的信用银行,于是穿戴整齐,摸摸索索地去找钱。

“主啊,胡大啊,我怎么养了这么个东西!”突然一声惊,朱老师猛然从被窝里坐了起来。

“又咋了啥?”

“钱没了,钱没了!”

“再找一找。你就不能藏好点!”

“肯定是那挨千刀的拿走了,还用找嘛!怪不得昨儿东翻西找的,我还纳闷呢。你说,一不留神,就出事儿。”

朱老师费了好大劲才下了地。老婆子看着他脸色铁青,眼睛里冒着愤怒的火光,吓得几乎瘫软在地。

下了地,朱老师拄着的拐杖突然高高举了起来,老婆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她以为老汉不会饶了她。可是,老汉扶着屋墙,走向门外,举起拐杖,对着那“教师之家”牌匾,狠狠地砸去。

咣当一声,牌匾掉在了地上,碎成了几块。烫金的大字,就像被宰杀的牛羊,分成了零件,头是头,腿是腿,身子是身子,再也看不出个全乎样儿来。一切都留在了记忆中。

“我还有脸吗?我还配人称赞吗?我是什么名师,是什么名师?连自己的儿子都教育不好,还算是名师吗?羞愧啊,羞愧啊!我的脸真是屁股,让人臊死了!”

朱老师从来没有这样大声过,从没有过,这样的话他甚至从没有设计过,尽管他的一生中,设计过许多演说稿、主持词。然而,早晨的天空里,这种声音格外响亮,格外悲催,邻居杜三爷刚出门来,就吓得掉了手上的夜壶。

(图片来自网络)


王凤国,男,回族,宁夏作协会员,先后在区内外十多家报刊及文学网站上发表过诗歌、散文、小说等,作品入选十多部文集。出有诗集《在阳光里飞翔》。一年多来,一百多首(篇)诗作、散文见于多家公共平台或书刊。

公     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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