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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点读003 ║ 戈北《诗三首》
顾问：王跃强
主编：石头
编辑：雨梦
诗三首
作者：戈北 点评：天台山人
桑树在左
《诗经》里窈窕
和梓树一道受人恭敬
长着长着就成了故乡
我在《诗经》的城南隅
见到采桑的罗敷女
古诗里的桑叶歇鸟鸣
古诗里的桑叶卧蚕眠
古诗里的桑树长得高，搁得住
啼破黎明的鸡鸣声，甚至
被情伤的女子用着疗伤的良药
现实中，在我的家乡
我从来没看到桑树居于大门前
也没看到它长多高。和梓树比
桑树只有偏房的命
但我知道，桑树能绿叶变肥蚕
不光治女人的相思病，还治男人的肾
秀口一吐，就成孩子嘴边红紫的画
我看到的罗敷女一转身成了母亲
还在城南隅，还居左在大门二门旁
桑树的位置从来不由她自己选定
如今我在公园中心
看到成片的桑林
它们长得高，结着桑葚的红白紫
当代生活终于给它应有的名分
桑树并不在乎这些，它只在乎
身上有阳光就温暖，叶间有雨粒就滋润
怀里有青虫肥蚕抱着就幸福
桑树对生活的哲学高过自己的头
它不光继续给孩子画画，还给他们画绿荫
不能改变的是，桑树在我心房的位置
永远居左！
［点评／天台山人（重庆）］
这世界太大，无奇不有。若论习俗，中国的地方习俗其种类、表现方式堪称世界之最。“入乡随俗”，无论处于任何层面的人，都有如此认同。可见，这“俗”所产生的影响，难以抗拒。随俗二字，表明了各地习俗的不同或差异。“习俗”所表现的主体很复杂，就该诗而言，“习俗”的主体是桑树。《桑树在左》，这是该诗的标题。而这标题一定与作者家乡的习俗有着密切的关系。以房屋的正门为参照，桑树为什么一定要栽在左边呢？诗的第一二节，从古诗中讲述古代十八美女之一罗敷的故事。罗敷，小名小英，是邯郸城(今河北省邯郸市邯郸县三陵乡姜窑村)一个姓秦的农家女，以采桑为生。她忠于爱情，热爱家乡、热爱生活。她在田间采桑时被赵王看中抢入宫中，其夫得知后自杀殉情，罗敷也在悲痛中投身村西的黑龙潭内。故事很悲壮，亦很感人。第一节的梓树和窈窕，“一道受人恭敬/长着长着就成故乡”,这一句意味深长，和第二节中的“桑树长得高，搁得住”相辅，立意颇深，与第三节“我从来没看到桑树居于大门前/也没看到它长多高。和梓树比/桑树只有偏房的命”，形成鲜明对比。紧接着，“我看到的罗敷女一转身成了母亲”的画面让人震撼。这是一幅很美很深情的画面。但画的背面却是另一场景，“还在城南隅，还居左在大门二门旁/桑树的位置从来不由她自己选定”，这却又让人感到很悲凉，“母亲”若要对桑有意，或栽种，或钟爱，自己却不能有自己主张，却不能体现自己的意志。民间有栽种桑树和梓树的习惯，故“桑梓”合为一词，就有故土和家乡的意思。但不得不接受的事实是：作者的家乡，桑树是不能栽在正门前的，只能居左。《礼。王制》曰：“男子由右，妇人由左。”右为主，左为辅。在封建礼制下，妇女位左，地位低下，桑树作为“母亲”的形象，也只能居左了。第三节，话锋一转，另一幅画面呈现在读者面前，“如今我在公园中心/看到成片的桑林/它们长得高，结着桑葚的红白紫/当代生活终于给它应有的名分”。这里的所说的“公园”，是一个让人兴奋的泛指，社会进步了，“桑树”的地位也随之得到改变。然而，“桑树”也不在乎这些了，男女平等了，那些落后的习俗虽一下子难根除，但已经离之不远。“桑树对生活的哲学高过自己的头”，这一句富予哲理、突显社会文明进步的佳句，显示出强大的时代穿透力。此时，作者对母亲的深情和大爱，并未将“桑树在左”置之度外，即便“桑树”的归宿如何美好，“不能改变的是，桑树在我心房的位置/永远居左！”读完这首诗，给我的感觉是，作者不仅心灵美，用深情浸润诗行，每一个字都饱含热泪；而且，这是一首用滴血的心写就的感激之诗，感激的对象是母亲，是作者自己最伟大的母亲！
秋风吹不走一个词
这个词，不是一片枯黄的叶
不是叶子荫庇的果
秋风的波纹大不过树木一圈
就是荡漾啊，涟漪装得下半壁江山
头顶高爽的纯净足够奢侈
被雨水带到大地，万物谦卑摇旗呐喊
让出原野山坡平坦跛脚的路
我所崇敬的一个词，不拒乌云雷电
让石头显摆让它娶秋水为妾
阳光的细绳扎不住秋风的袋子
还在颗粒归仓，这中间
一定有我衷爱的一个词故意被遗弃
磐石落地生根，长出鸟鸣和孤鹜的影
我听到落霞的私语不舍山水故园
一个词的褒义颜色越来越深
还有青花瓷的蓝吗？阵阵秋风忍痛割爱
留下一地踉跄，一地霜白，一地苍黄
一个词如轴，秋风攥紧它青筋的手旋转
坐地日行八万余里
［点评／天台山人（重庆）］
这首写秋的短诗，一看标题，就产生了非读不可的欲望，就想探知秋风吹不走的词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词，这词到底能展开成什么样的景色，这词到底停留在哪一株庄稼上，或是残荷，或是桂花，或是红叶，或是夕阳余晖，或是深秋月光。“这个词，不是一片枯黄的叶/不是叶子荫庇的果”，.我所想的或是都成了不是。这个词，隐匿于秋风的波纹，大不过树木一圈。树的一圈，当指年轮。这词自是与秋有着极为亲密的关系。这词荡漾起来，连涟漪都“装得下半壁江山”；这词是作者无比崇敬的一个词，“不拒乌云雷电”；这词是一个让世人所震撼的词，“褒义颜色越来越深”；这个词有饱含日月的深邃和赐予，“阳光的细绳扎不住秋风的袋子”；这个词能被故意遗弃吗？显然不可能，这词在作者心目中，早就如磐石落地生根；这个词不愿停下脚步，“还在颗粒归仓”；这个词是一个场面宏大，无比壮观的词；这个词永远在路上，“秋风攥紧它青筋的手旋转/坐地日行八万余里”。这个词到底是个什么词，作者自始至终没有明说，读者心中自是有数。如果明说，这首诗将显得苍白无力。说白了，这就诗的魅力。这首诗，切入点非常之好，以一个词为追逐点，渐次展开，富予哲理，画面感强，意境深远，称得上上乘之作。
背景
白露将至，凉意渐起，寒蝉凄切
是谁在苍茫大地
营造伤感的背景？
秋水有痕，刀伤被风结痂
稻穗的金，草籽的紫
桂花的白，菊花的黄
天的蓝，云的淡
信手拈来，无需刻意操劳
基调浑然天成
滑音浣溪沙，颤音雨霖铃
高音沁园春
音乐的罅隙，刚够一只鸟飞过
替缠绵的秋雨，以箸代筹
［点评／天台山人（重庆）］
作者以《背景》为题，想为读者呈现什么样的背影呢?白露，是二十四节气的第十五个节气。白露一到，天气渐渐转凉，地面和叶子上有许多露珠，这是因夜晚水汽凝结在上面，所以得名。古人以四时配五行，秋属金，金色白，故以白形容秋露。“白露将至，凉意渐起，寒蝉凄切/是谁在苍茫大地/营造伤感的背景？”起题，便向读者发问。人，是不可能调度时令的。唯有节气才是这一时节背景的推手。秋，在人们的心目中，有如水墨，有如油画，这样的画面除了美还是美，谁也不愿将画卷收起，藏于秘室。这画面，有“稻穗的金，草籽的紫/桂花的白，菊花的黄天的蓝，云的淡”。这是不是作者想要的背景呢？显然还缺少很多要素。接下来，作者刻意选择三个词牌名入画，配以乐曲，“滑音浣溪沙，颤音雨霖铃/高音沁园春”，其意境深邃、恬静、高雅，这样的背景美不胜收。然而，作者还嫌不够，必须顺理成章地捧出一个惊喜，“音乐的罅隙，刚够一只鸟飞过/替缠绵的秋雨，以箸代筹”，一只鸟，为秋雨添彩，将张良为刘邦指点江山的成语作为背景结束句，十分精妙。
诗评家简介：天台山人，重庆市九龙坡区作协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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