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眼睛 ‖ 马兴明《十二只鸟儿飞过头顶（组诗）》
十二只鸟儿飞过头顶（组诗）
马兴明
一月
掀起门帘的时候
阳光就挤了进来
不知不觉中
新的东西开始躁动
寒冷已经没有深意了
在北方，万物还在冬眠
漫天的星光微露的时候
歌驻心中
诗在远方
温暖无处不在
新年的到来
其实是一张白纸
拂去表面的沙尘
它的辽阔远超我们的想象
古老而松软的黄土
阳光不倦地翻新
葫芦河昼夜起伏
人们疲惫而苦苦的计较
被岁月一遍遍抛在了身后
二月
看到一张冻红的脸
或者一两束含苞的杏花
我的心就荡漾起来
草芽还在瑟瑟发抖
一股久违的清新
扑面而来
冰块破裂
鸟儿开始歌唱
登上一块岩石
不用呐喊
远处的群山
远处的马匹
就能将我激活
岂料
倒春寒不经意就袭来
它以流行病毒的方式
穿透羸弱的肌肤
恰似这二月的雨夹雪
极其深刻
三月
此刻
让我惊讶的是
季节脱去了所有的伪装
干净而鲜艳的伤口全部裸露
手指轻轻一碰就有液体流出
有枝桠轻轻地拨动琴弦
阳光下流水含情
更有叶子以及早晨的鸟鸣
多么快啊！
春风里
一些故事正在葱茏
一些故事已经结束
燕子是来疗伤的
有时候你会看见
一树火红的桃花瞬间被牧鞭击落
这世间，受伤总是难以避免
就像此刻的我
在一首诗里养着
四月
星星很亮
王的花园里星光迷人
骑着阵阵微风
遨游四月的天空
一朵浮云的伤感涌出眼眶
四月，终究成为我最后的抒情
偶尔也有雨滴
使人心动
这一生，孤独并非是最难熬的
在西海固，粮食种在地里
企盼一场透雨的急
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想象的
城市里到处都是好天气
庄稼的叹息被熙熙攘攘的人群淹没
盛世浮华下
功利的眼睛扫视一切
行走在乡愁的边缘
我在寻思
如何才能守住这最后的退路
五月
要留住一段时光是徒劳的
要把飞速的轮子阻挡
是天真的
回头的花海
写在书信上的爱情
正午的阳光以及曾经
没有什么可以替代
此刻
天依然很蓝
那些美好的神圣事物
还是最初的样子
仿佛时间已恢复了它们的原状
却唯独只欺骗了我
六月
漫山遍野的香气
各种植物的恣肆
似乎要将这短暂的美好吞噬
走过大地
一首记忆犹新的歌
我身体里的大河彻夜唱响
诗行满满的田野
有风轻轻绕绕
幸福洒满的路上
那些面容多么和善
闪闪发光的
除了夜晚皎洁的月光
还有我们永不言败的青春
七月
流火骄阳
近乎窒息的天气
镰刀下的庄稼
喜鹊的叫声
都被毕业那年的泪水和雨水淹没
肺腑之言未吐尽
园中青杏尚待红
你却要飞了
飞吧
那里是你的天
遗憾留给了我
八月
我不知道八月之岸上
是否安坐过真正的诗人
我只知道八月的河水
一半是冰凉
另一半也是冰凉
前方是什么
至此未见
黯淡的日子里
有人擎举微弱的火焰
不甘屈服于一个简单的命题
颠簸尚未平静
家园确已易主
不忍回头!
我知道此刻
在远方
故乡那条相思的河
正和坐在土豆旁的母亲一起消瘦
九月
颜色苍茫
嗅得见暮年的气息
所有延伸的枝枝蔓蔓
被季节之刃一刀两断
偶见蝴蝶轻轻舞动的翅膀
印证不朽眷恋
我所深爱的事物
令我身陷其中不能自拔
潜在生活深处的秘密
以时光的陀螺
掩盖了日子偶尔的寂寞
秋风秋雨频繁造势
每一次发作
都无一例外地接近抒情
我所热爱的人们
在一片萧瑟之中
纵横千里走单骑
十月
大雁飞过青天
人间前途未卜
罩在浮尘中的鸟儿开始疲倦
我曾骄傲过的草木大不如从前
收获之际
伤感或许才刚刚开始
太重的行囊
装不下一生的奔波
装不下人间烟火
乌鸦飞起来
寒流马上抵达
还得继续前行
草木如此短暂
火焰与芒刺
不觉已被全部带走
夜色渐渐硬了起来
如水的箫音湮没于
时间之潮汐
主啊，请告诉我
燃烧之后发作的
为什么总是神伤与隐疼
十一月
在瘦马一样的季节里
见证苍茫
河流渐趋干涸
目光里充满了黑白事物
粮食和马匹尚且足够
再健壮的马
驮不起岁月的一声咳嗽
天上的云忽东忽西忽轻忽重
一如命运之变
远远的看见一只鹰
义无反顾地俯冲
我就知道这个世界一定还有香气
我就坚信花朵一定是选择了另一种姿势
许多东西都变得模糊
在一道沉寂的夹缝中
跌跌碰碰地向前
面对可爱的人们
我不忍说出苍生万物枯萎的真相
十二月
贺兰山东麓
雪花纷纷扬扬
天空不孤独
人孤独
雪花不懂人的累
深也一脚
浅也一脚
严冬之际
积雪掩埋了所有
思念太强埋不掉
一旦露出头来就能把石头击穿
有时候一个人就是一座城
在数九寒天中内敛
还指望什么呢
陌生人啊
请捂紧你的衣衫
关键时刻
除了故乡的羊粪
还有谁能与你抱团重温
诗人简介：马兴明，男，回族，宁夏西吉县人，大学本科学历，现居永宁。1989年开始发表作品，作品散见于《星星诗刊》、《朔方》、《新疆回族文学》、《六盘山》、《黄河文学》等报刊杂志，并多次获奖。长期放浪于诗韵与音韵之间，在艺术长河里沐浴。受英美文学及古诗词熏陶，业余时间与诗为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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