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留痕 ‖高晓惠《捧着吃馍》
捧着吃馍
高晓惠
把手掬起来捧着吃馍是我打小就养成的习惯。小时候，不管是吃容易掉渣的还是不轻易掉渣的馍，爷爷都会大声地安顿一句：快用手捧住吃，防着不要往地上淌馍馍渣儿了。这时候，我和弟弟就很听话地把两只小手掬起来捧住馍吃。这样吃馍馍，即便是掉几粒馍馍渣儿了，那也是掉在自己的手心里而不会落到地下去。多少年，我就是听着这样的安顿声，在一路长大中渐渐养成了爱惜五谷，吃馍不能淌一点渣渣的良好习惯，而这个好习惯同样也是爷爷和父亲他们奉行了一辈子的好习惯。
一辈子守着土地刨日子的爷爷对粮食有着一种特殊而执着的感情。小时候，常听爷爷说起，在遭年馑挨饿受罪的那个年月里，日子比黄莲还要苦三分。为了充饥，他们吃过麸糠，吃过榆树皮、洋芋蔓等一切能填充肚子的东西，一天能喝上一碗清的可照出人影子的面糊糊就已是奢侈了。然而苦日子总有熬到头的时候，随着包产到户，光阴就一点点的好起来了，最起码顿顿有粮食吃，再也不用吃麸糠树皮来果腹了，也不用为填不饱肚子而发愁了。但饱尝挨饿之苦的爷爷在日子好过了之后却从未忘记过去食不糊口的艰难和穷困。生活中，爷爷就像爱惜自己的生命一样爱惜着每一粒粮食。每每吃饭时看到我们不小心掉落在饭桌上的饭粒，爷爷边安顿着五谷不能糟蹋的话边拾起饭粒放进嘴巴里吃掉，如果是掉在地下了，爷爷更是小心翼翼地将其捡拾起来，吹吹土，顺手扔给满院跑着觅食的鸡或是一到饭点就寸摸到房门口蹲着等食的大花狗。爷爷的举动告诉我们，不管是人吃了还是家里的禽畜吃了，总之，不能随意地让五谷糟蹋了。
爷爷是个馍馍肚子，无论什么饭、吃的有多饱，都要在饭后再吃几口馍。好像只有这样，他才能感觉到是真正吃饱了一样。爷爷吃馍时总是将五指并拢，然后再将他的那扇大手掌掬起来让整个手掌变成一个掌式托盘，如此这般，馍放在掌心里就如同搁在了盘里一般。这样捧着吃馍，就是有多少馍馍渣都淌不到地下去。吃完馍，爷爷会小心认真地把手心里的馍馍渣渣都拨到一起，然后倒进嘴里吃掉。那时候，由于种的玉米比较多，奶奶就经常蒸玉米面甜馍。这种馍放凉了吃的话，又酥软又香甜，但美中不足的是爱粘手且吃的时候爱掉渣儿。爷爷极爱吃玉米面甜馍。每当家里蒸了玉米面馍了，爷爷总要比平常多吃两三块。和爷爷一样，我也特别喜欢吃这样的馍。但因为怕粘手，我时常用大拇指配合着另两个手指头夹着馍吃。这样吃虽说我省事儿了，可馍馍渣却种子一样撒了一地。院子里的几只鸡见状立即就像听到号令一样扑闪着翅膀飞奔过来围着我，争抢着吃起来。它们边吃还边咯咯咯地叫着，似乎也在对玉米面馍的香甜可口而连连称赞。有一次，这样的场景被爷爷看到了，离老远他就毫不客气地大声训责我不该如此糟蹋粮食，说一疙瘩馍馍渣儿不知道要用去几粒粮食颗颗的面呢，在跌年馑挨饿的时候就连这样的馍馍渣都是稀缺的，咋能这么往地下撒呢。训罢了爷爷又耐心地反复教我怎么用手捧着吃。因为在爷爷看来，吃馍时不用手捧着而导致的掉渣就是不爱惜五谷糟蹋五谷的表现，就是必须扼杀掉的坏习惯。爷爷的训呵声令围住我吃馍馍渣的鸡也受了惊吓，它们猛地抬头环望了一下后就赶紧丢下没吃完的“美食”四散跑开了。
面对着爷爷生气之余的谆谆教导，我顿时为自己的不听话和任性而感到羞愧不已。是啊，平日里爷爷常说，五谷粮食是养活人的，种之不易，长之不易，收之更不易，每一颗每一粒都是辛劳与汗水的结晶，一定要爱惜。而我却因为怕粘手竟将爷爷的话当成耳旁风一样不以为然，爷爷怎能不生气、不训我呢。
打那以后，无论吃什么馍我都按爷爷的言传和身教，将手掬起来捧住吃，再也不让馍馍渣像种子一样往地下撒了。我留心注意过，父亲、母亲他们吃馍时都是一样的架势，那就是手指并拢、掬起来捧着吃。不用细想，这一定也是他们在各自的家庭时打小就养成的好习气。
而今，我也有了自己的家庭。在日常生活中，我早已让“捧着吃馍”这种爱惜粮食，热爱劳动，勤俭养德的好习惯、好家风在我们的家庭里不息不止的传承并生长着。
作者简介：高晓惠，女，就职于中铝宁夏能源集团王洼煤业有限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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