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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制 ‖马慧萍《父亲的麦收节(一)》


短制 ‖马慧萍《父亲的麦收节(一)》

父亲的麦收节(一)

马慧萍

     

六月,清风伴着暖阳飘过岁月的花季,收获的味道如同久违的乡愁,时时敲打着我记忆的花海。

我想,故乡此时应该是麦收节快到了吧,那一望无际的麦田,黄澄澄一片又一片镶嵌在故乡浓浓的梯田中,金色的麦浪随风轻轻摇摆,一浪接着一浪;沉甸甸的麦穗一个个都低垂着头,等待着人们将它收进袋子,颗粒归仓。

一想起麦收的季节, 父亲那熟悉的脸庞和背影就浮现在我的眼前,尤其是父亲挥舞着镰肘弯腰在麦田康劲有力劳作的样子,在我的脑海里早已形成一副水墨丹青的素描画,让我永远铭记于心……

每次麦收节来临前的几天,父亲总是要在每个麦田里看上几遍,走麦田之前还不忘担上满满一担粪,顺便把粪埋在地头的一角,父亲说这是为种冬麦准备给麦茬地里施肥用的;还会把地边上和麦子抢养份的杂草铲除干净。等父亲把每块麦田都看到的时候我就知道父亲的心中已经有底了,那块麦子最早收割,那块中间收割,那块最后收割,父亲的心中已胸有成竹。而且晚饭后他会告诉母亲:“你明天抽空给娃娃们煎油饼(炸油饼)吧,多煎些,割麦子辛苦,要让娃娃都吃好喝好,娃娃们才有劲好好割麦子,我明天早起去跟集(赶集),买上几把好镰肘几张好刃子,再给娃娃买几个大西瓜和几斤苹果,后天咱开始收麦。

第二天一早,父亲就早早起床了,就着母亲烙好的油乾子馍馍和他的罐罐茶,吃喝完毕去赶他的早集了,临走时还不忘在我熟睡的头上抚摸一下:“懒女子,爸要给你买大西瓜去了,明天开始再不能睡懒觉了,要开始割麦子了。”我一听要买西瓜,那种渴望已久的香甜味道早已进了心肺,一骨碌爬起来,“爸,我也要去,带上我一起抱瓜吧?”父亲说:“你不去,远的很,再说就这么一个自行车,后座带了你西瓜咋往回带啊,你就在家帮你妈煎油饼起。”我一听只好撅着嘴极不情愿的又缩回被窝。

等到傍晚时分,父亲从集上回来了,我从自行车上帮父亲卸下沉重的麻袋,迫不及待的打开袋口,西瓜,苹果,新鲜的蔬菜,西红柿、辣椒和芹菜,最下面是几把镰肘和包好的刃子。我看着那水灵灵的西瓜和红彤彤的苹果直流口水,每当这个时候,父亲的眼光会穿透我的心思,把早已挑好的大红苹果塞到我手里:“馋女子,拿去吧,西瓜明天才能吃。”然后,父亲把西瓜和蔬菜都存进了洋芋窖里。

窗外月光如银,父亲在月光下磨着他新买的刃子,刃子和磨石之间发出那种“磁,磁”的声音伴着窖里香甜的西瓜和苹果划过我的梦境,陪我一起进入梦乡。

天刚蒙蒙亮,父亲起得比往常早,他照例架起他的小火炉喝起他的罐罐茶,还时不时的隔着被子拍一下我的懒屁股,:“懒女子,再不起来爸要把油饼吃光了,我一听“油饼”二字,一把掀开被子,一股幽幽的酥香扑鼻而来,才看见母亲已经炸好的油饼和烧好的鸡蛋汤就在我的枕头旁边,那油饼最外层红中带黄的色泽,薄薄的油饼皮,又香又酥的快要掉似的,只要吃上一口,就感觉浑身上下都油香油香的,那鸡蛋汤上面漂浮着的黄色瓠子花和红色山丹花,这三种颜色至今都是我记忆中永不磨灭的乡愁。

我们随父亲一起到了离家不远的一块麦田里开始割麦子,我顺手揪下一个麦穗,放在手心里用双手搓了搓,放开手,用嘴“噗”的吹了几下,包裹麦粒的外皮都纷纷飞落,只剩下红白色的麦粒,放在嘴里一嚼,一股麦香味道四散香溢,那感觉犹如岁月悄悄划过花蕊留下的清香。

父亲弯腰挥舞着他手中的镰肘,刃子上锋利的颜色在阳光下闪闪发亮,镰肘在父亲坚而有力的手中“噌噌”来回晃动,长长的麦桔杆随着父亲的臂弯揽入怀中随后纷纷倒地,一小捆一小捆的又被放入拧好的麦搖上,被父亲整整齐齐的放在一起,两只手一交叉,膝盖往麦捆上一垫,手和膝盖同时用力,左右手使劲拧两个来回,一个完整的麦捆就完成了。

说起拧麦搖和打麦捆,在父亲那里都是学问,镰肘下地时先割一小撮麦子,分开两半,将靠近麦穗那头三公分处十字交叉放在一起,一手用力攥住麦秆交叉口处,另一只手将两撮麦穗向相反的方向拧上两圈,然后放开,摊平放在地上,一个麦搖就拧好了。好的麦搖打成的麦捆结实整齐,无论你怎么抱它都不会散开,父亲和母亲打的麦捆都一样结实。哥哥姐姐们的麦捆都不错,至于我嘛,哈哈,刚开始的时候不会拧搖,都是父亲手把手的教我怎么拧麦搖,拧了好几个麦搖,浪费了大把大把的麦秆和麦穗,还是没有成功,后来父亲看我没心拧了就说:“懒女子,不拧了,你好好学割麦子就行了,爸给你拧搖”。这个时候姐姐也会插上一句:“你看你割的麦茬地啥,猪拱的一样,还学啥拧搖?”我回头一看自己的地盘,狼藉一片,有的麦子还直挺挺的长在原地,有的麦穗横七竖八的躺在地里,我又生气又羞愧,这时母亲会及时过来帮我收拾残局,割掉直挺的麦秆,低头拾尽漏掉的麦穗。

晌午的阳光直射在我们的身上和麦田里,父亲和母亲都汗流浃背,父亲用袖子擦擦脸上的汗水,依旧有力的割着晒得“咋咋”发响的麦子,哥哥气喘吁吁的喝了一汽凉水,生怕自己的麦茧子落后于姐姐,继续割,姐姐取下她头顶的草帽,使劲扇了又扇,镰刀还不能停,因为哥哥的镰随时在她后面催。而此时的我,浑身上下都是流不完的汗,腰都酸的抬不起来了,又怕哥哥姐姐笑话,不敢做声,脱掉鞋光着脚坐在麦茧子上一动不动的坐着。眼瞅着梗子下面的赵叔叔一家人在有说有笑的吃干粮,赵叔叔抬头看见父亲还不歇气的割,他放亮嗓门喊:

“哎,他马家爸,今年的麦子咋样啊?看你家地里的麦子长势好很。

父亲谦虚的说:“和去年一样,没你家的好,你看你家的麦子,麦穗齐察察的,中间也没倒,我家的中间倒了,可能是品种的事。

赵叔叔洋洋自得的说:“去年我给你说让你把我家这个品种种上呢你硬是犟着不听我话么,种上些看都好着呢。

父亲笑着说:“臧闲,等种冬麦开了再说。

父亲看我疲惫不堪的样子,笑着说:“看把我瓜娃乏的撒,乏了缓着,缓好了再割,今年的麦子好,等粮食下来买了我给我娃每人买一身新衣裳穿上上学。

我一听父亲的话,顿时脚生快风没了乏劲儿,站起来继续割,“刷”一声,麦秆还没倒地呢我就觉得手指钻心的疼,我扔下廉肘大哭,父亲一看我的手指被廉肘上的刃子割破了血流不止,急忙放下他臂弯里的麦子,轻轻捏着我割破的手指坐下来,让母亲赶紧揪下几片刺盖叶子,揉成一团用手挤,刺盖叶子挤出的汁液滴在我流血的伤口上,几秒钟的巨疼过后立马止血不疼了。

父亲抚摸着我的头:“不哭了,一会儿就不疼了,让你妈回家给你背西瓜去,咱在地里缓着等,西瓜吃了再割。

不一会儿,母亲从麦田那头回来了,一手提着水壶,一手提着篓子,篓子上面用丝巾盖着,父亲接过篓子,掀开上面的丝巾,西瓜和油饼,还有母亲刚摘的甜葱叶子,翠绿的葱叶,刀割过的岔口上还在往外渗着透明的葱汁。父亲让我和哥哥姐姐先吃油饼,说空肚里吃西瓜会拉肚子的,我拿了油饼掰成小块,上面再缠上葱叶,一口咬下去嘴角发出脆响。父亲拿出西瓜,把廉肘上的刃子卸下来,在草叶子上杠了几下,刃子上粘的麦土杠干净了,用它来切西瓜,只听“蹦”的一声,刃子还没切到底西瓜就一分为二了,红彤彤、沙噜噜的西瓜瓤就着黑色的西瓜籽在阳光下格外耀眼,香甜的味道即刻调戏着我的味觉,父亲把西瓜切成小块,我准备抢大块的时候被父亲挡回了手:“别急,得让你爷爷先吃”。说着他用刃子削了一小块西瓜瓤,把西瓜瓤扔在前面不远处的空地上,于是我偷笑父亲的迷信和无知。至今每每回想起这事,才知道那是我的无知,在父亲眼里,父母长辈们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不能忘记至高无上的孝道。

又甜又凉的西瓜瓤入口,我感觉浑身的疲倦被西瓜清凉的味道赶得无影无踪。父亲大声招呼地梗下面的赵叔和邻近不远的王叔来一起吃西瓜,他们都应了一声说刚吃过了,不吃了,再好好割一会儿就要回家吃饭了。父亲吩咐母亲回家准备午饭,母亲收拾完我们扔在眼前麦捆旁边的西瓜皮,回家做午饭去了。

正午的阳光火辣辣的烤在大地上,一大片麦子在父亲和哥哥姐姐的廉肘下很快就割完了,整整齐齐的麦捆躺在整块麦茬地里,父亲擦着脸颊上流下来的汗,微笑着招呼田埂上正在扑捉蝴蝶的我:“懒女子,回家看你妈把饭做熟了吗?熟了给咱拿地里来吃,你不饿吗?”我一边应着父亲:“哎,来了。”一边从梗子上跳下来回家。

到家时母亲已经做好了午饭,香喷喷的饭菜被母亲装进了瓦红瓦红的小红罐里,新鲜的萝卜丝拌葱叶的下菜盛在盘子里,还有解暑渴的江水,尤其是江水盆上面漂浮着的绿色芫荽叶和红色山丹花,香气扑鼻,只要美美的喝上一口,那酸香味儿儿甭提要多舒服就有多舒服了。

我带着饭菜,我家那只小花猫紧跟着我身后,母亲赶着家里的两头牛,母牛后面跟着它可爱的小牛犊。

我们在麦地里吃饭,老母牛和它的小牛犊在梗子上啃食又肥又嫩的野草,长长的尾巴不时甩来甩去不停的拍打着身上的苍蝇和麦蚱,麦蚱有两只圆溜溜透明的眼睛和蝉翼一样的双翅,更厉害的是它尖又长的锥形细嘴,这家伙贼坏,不论是牲口还是人,一旦被它偷袭,嘴扎进皮肤只需要片刻功夫,等你感觉到疼的时候,那家伙的肚子已经滚圆滚圆的吸饱了。一巴掌拍下去那肚子里的血会染红一大片。

我家这头小牛许是被我们宠坏了,调皮的很,趁我们不注意的时候它会偷吃地边上的粮食,有时还会溜进麦田撕咬捆好的麦捆,等你拿着鞭子追赶它时它更捣蛋,会用嘴拖着麦捆的头使劲跑,要是父亲拿鞭子吆喝骂它,它就会放弃麦捆四散奔逃,要是我举鞭吓唬它,它只会斜视一眼我,继续低头啃麦穗,我一生气抽打它时它就拖着麦捆跟我捉迷藏,等父亲过来吆喝它:“去,在骚清明天早上把你套犁沟里让你好好拉犁耕地,让你调皮个够。”也许是它害怕父亲有力的鞭子抽它,也或许是它听懂了父亲的话,这小家伙机灵的放下麦捆跑回它妈妈身边去了。

我们随父亲到了旁边紧挨着的另一块麦田里继续割,邻近的李大叔赶过来问父亲:

“他马家爸,乏的割不动了么,来一锅老旱烟咋的个?”,

父亲放下手中的廉肘,接过李叔叔手中的旱烟棒子和火柴,“扑哧”一声划着开始吸他的旱烟,二人有说有笑的谈论着今年的收成。

李叔叔看我吃力的样子笑着说:“女子,你给他不割,割麦子是你爸的事,你是坐凉房房(念书的)的,谁家坐凉房的还割麦子呢撒?再让你割麦子你睡地上滚。

我听了李叔叔的话,冲他微微一笑不说话,继续帮母亲抱割倒的麦子。

“懒女子,去,到地头边上看牛去,小心牛娃子钻洋芋地里。”父亲说:“把牛赶过来让在这边吃,你帮爸捞水磨刃子。

我去赶牛,果不其然那头小牛就钻进我家洋芋地里正在津津有味的吃着嫩绿葳蕤的洋芋叶子,我挥鞭就打它,它受到突如其来的抽打一时不知所措的就钻当地进去了,蓝花花白花花的洋芋花开满一地,地那头都能闻见一股洋芋花特有的味道。那家伙才不管这些呢,洋芋蔓被它踩在脚下还不算,还要把蹄印留在踏倒的叶子上和埋洋芋的肥土堆上。它站在洋芋地最中间,嘴里还叼着翠绿的洋芋蔓一边咀嚼一边用藐视的目光瞅着我,我更生气了,挥鞭也钻洋芋地里去追赶它,它一看我进来打它,回头撒腿就跑,茂盛的洋芋蔓被它踏了好长一套痕。我边追边愤怒的骂:“死嫁汉的牛娃子,让我逮住非打死你吃肉不可。”我越是追它越是跑的远。父亲见状急忙过来帮我,父亲不用鞭子,他慢慢走进小牛,伸手:“喵识,喵识”两声一把就牵住了牛僵绳,小牛终于被父亲擒住了,父亲把它拴在一颗酸梨树上,狠劲抽了几鞭子:“叫你不听话糟蹋粮食”。小牛被父亲教训得瞪大眼睛不敢出声,乖乖的呆在原地吃青草。

我和父亲一起把牛赶到麦地这头的草地里,这是父亲专门给牛种的,一半是苜蓿,另一半是红豆草,长长的苜蓿秆高出我很多,蓝色的苜蓿花和红色的红豆草花交相辉映,蜜蜂和蝴蝶在花丛间来回穿梭,我家小猫咪眼睛盯着那只花蝴蝶滴溜溜转,一会儿做匍匐状,准备偷袭,一会儿“嗖”一下跳上苜蓿秆的花头上试图抓住那只招惹它的花蝴蝶,只可惜高高的苜蓿秆被它压倒了也没抓住花蝴蝶,它逃之夭夭到红豆草的花枝上去了。小猫被戏弄了一般开始咬噬那棵压倒的苜蓿秆出气。忽听旁边有“嗤嗤”的蚂蚱叫,它又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似的轻步蹑脚顺着叫声去寻找蚂蚱去了。

我折了一根蒿草,坐在麦捆上给父亲磨刃子的磨石上一点一点捞碗里的水,父亲将母亲和哥哥姐姐廉肘上换下来的刃子一一磨得锋利无比,磨好的刃子镶在廉肘上下在麦秆上只听得“嚓嚓”声响,黄透的麦子齐刷刷倒地,最后都入了“兵马俑”般的麦捆整齐的立在麦茬地里。

“他马家爸,你咋快的很啊,这才四点着呢,你都两块麦子割倒了,今晚上回家得给娃娃们做长面吃么!”地北头的赵叔叔大声对爸爸说。

“你们也不慢啊,这么一大块子麦子也快收倒了。”父亲一边拧麦搖一边附和着赵叔叔的话语。

“臧曹准备码麦子,码完就能回家了么他马家爸?”赵叔叔又说。

“臧你先码,我加把劲把这点割完就码。”父亲应答。

“明儿个走上梁上割走呢么?”赵叔叔又问!

“我明儿个要去红土洼上割,梁上你家麦子黄了,我家的还不太黄。”父亲又应答赵叔叔的话。

“懒女子,过来给咱抽燕麦穗子来。”父亲叫我。

“哎,来了。”我一边折着眼前杂草中间的山丹花,一边大声答应着父亲。

“这头的麦子长的好,燕麦也多,去年你奶奶把些麦底子(筛麦子最后留下的瘪麦子和草籽)倒粪堆上了,趁现在把它抽出来,免得明年又祸害地。

燕麦比麦子成熟的迟,虽然籽已经饱满了,但秆和叶子还是绿的,很好区分,秆坚韧不易被揪断,我顺着它的穗粒稍微用点力,燕麦秆随着穗子就全抽出来了。

不大一会儿功夫,我便抽了一大捆长长的燕麦,父亲轻拍一下我的肩膀笑着说:“好,今晚上的牛草够了,后天有集了爸给你买一把红纸纸洋糖吃。”听了父亲的话,我的心里美滋滋的,燕麦穗子在我手里抽得更起劲了。一丝凉风略过我的发丝,汤过父亲嘴角的微笑,带着我的梦想,飘向远方去。

太阳渐渐开始斜了,阳光也没中午那么烈了,温度也凉了些,麦地里已经有了大片大片的荫凉,父亲手中的廉肘仍然不停歇的挥舞着,那些从麦茬里逃出来的蛾子、牵牛花上的小黑虫、被追赶着到处乱飞,小花猫也会偶尔蹿出来捣乱,它在姐姐廉肘前面的麦子中间正举起它的前爪逗一只大钉子蛤蟆,蛤蟆的水珠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小花猫看,肚子却一鼓一鼓的,显出毫不示弱的神情。姐姐吓得不敢向前走,母亲喊我过去,我用两个指头捏住钉子蛤蟆的后腿,轻轻一提,就把它扔草丛里去了。

“懒女子,去地头边拿篓子去,里面有苹果呢。”母亲招呼着我。

我扔下手中的燕麦穗,向地头那边的篓子奔去。“慢点跑,你看我的瓜女子撒,小心栽倒手又淌血开了。”母亲大声叮嘱我。

我把篓子递给父亲,父亲取出苹果,挑了最大个的给我:“懒女子,好好吃,吃完帮我码麦子。”还没等父亲的话说完,一大口苹果已经进我的牙缝了,酸甜可口,那股诱人的香甜味飘进了我家那头小牛的鼻子,它闻着味道慢慢寸步到我跟前,我把吃剩的苹果核扔给它,它舌头一伸就揽进嘴里咀嚼上了。

“懒女子,吃完了去洋芋地里揣几个新洋芋,让你妈回家给你煮上,我昨天买哈新西红柿和辣椒着呢,拌个下菜,香的很。”我起身提了篓子高兴的就往洋芋地里钻。

“挑洋芋蔓粗的大土堆,看憋开大口的土堆挖,土堆太小的别动,里面没有洋芋,记住了。”母亲大声叮嘱我。

“知道啦”!我边回复母亲边往洋芋土堆上仔细的瞅。

蓬松的洋芋土堆不一会儿就被我掏空了,大半篓白胖白胖的新洋芋被我吃力的从洋芋地里挪出来了,光闻着生洋芋的味道就已经香气扑鼻了,闭上眼睛,似乎满锅的伞洋芋冒着热气腾腾的香味飘逸到了整个村庄的上空……

太阳渐渐开始西沉了,父亲吩咐母亲收拾准备回家做晚饭,哥哥姐姐割剩下不多的一小方麦子,我帮他抱麦捆开始码。母亲应了一声就提上装满新洋芋的篓子回家去了。

“懒女子,你给咱往一起挪麦捆,记着手别提麦搖上,麦搖提散不好收拾。

“哦”。我一边应着父亲,一边迅速往地中间一个一个抱着麦捆,我把它们堆积一块儿等着父亲来码,父亲在离我不远处边提边码,十二个麦捆为一码,左右五个相互堆成八字形状,靠近麦地的部分叉开,上面麦穗部分紧紧靠在一起,最上面要戴麦帽,把两捆麦子分别头对着头后面伞开戴在下面码好的麦码上,戴麦帽是为了防止下雨麦穗进水,雨水钻进去时间长了麦粒就发芽了,一旦发芽全年的辛苦白费。

父亲的麦码堆的最好,无论怎么下雨都不会进水,即使到碾场的时候麦搖也紧紧的不会散。我学着父亲的方法也堆了几码,并且胸有成竹的给父亲说我也会码麦子了。父亲微笑着走过来把我自己堆成的麦码拆了又重新码了一遍,我瞪大眼睛看着父亲不说话。

“你瓜着呢么,码麦子不是这种码法,你这样的麦码雨就灌透了,麦搖要朝外,上面的麦帽要码结识,不然大风一刮就飞了,懂吗?就如同早上割麦子一样,有露水就不能割,露水卷麦捆里时间长了同样会长芽的,懂吗瓜女子。”我仔细看了看我堆好的麦码,七倒八歪的,难看极了,于是悄悄溜开抱麦捆去了。

“小平,割完了和你哥哥开始码,在你们那头就地码,码完咱们快快回家吃饭。

等我和父亲这边的麦捆码完时哥哥姐姐那边的麦捆也码完了,父亲招呼我和哥哥姐姐先回家,他给牛割上一大捆红豆草随后就回来了,哥哥姐姐走了,我在地梗上摘山丹花等父亲,黄灿灿的油菜花、蓝得发紫的胡麻花、雪白雪白的洋芋花、红色的红豆草花,它们都在夕阳的余晖里尽情的绽放各自的芬芳。

父亲背着一大捆红豆草过来了,“懒女子,赶紧回去吃新洋芋走,满山满洼的山丹花,你能拔完吗?

听了父亲的喊叫,我才反应过来,朝着山坡下的村庄望去,淡青色的炊烟从家家户户的屋顶上悠然升起,带着各种饭菜的飘香袅袅升腾在村庄的上空,薄薄的,渺渺的在夕阳的映衬下渐行渐远。股股饭菜的清香惊扰了田间的青蛙和蝈蝈,瞬间清脆的声音叫成了一片。

父亲背着牛草赶着他心爱的老牛,小牛犊紧跟着它的牛妈妈,我手里攥着一束红色的山丹花跟在父亲的身后,金色的余晖斜洒在我和父亲的身上,我们的影子一前一后拉得好长好长,丝丝凉风追赶着我满身的童真,也追赶着父亲沟壑间的疲惫。我不是画家,但我确信这时候的我和父亲,是世上最美丽的油画。

厨房里飘出母亲饭菜的幽香,草房里“噌噌”的铡草机声,是父亲和哥哥正在给牛铡着晚间的草料。母亲招呼我和姐姐端饭,我从杏树上爬下来,满兜的杏子滚了一地,招来院子母鸡和小鸡前来啄食。

我们在院子里有说有笑的吃饭,小花猫在炕桌下捉迷藏,母鸡和小鸡在屋檐下觅食,牛在大门外面的槽里咀嚼着嫩绿的苜蓿草。

夜幕慢慢降临,村庄在夜幕的笼罩下渐渐开始进入了梦乡。

作者简介:马慧萍,出生于宁夏隆德县沙塘乡,客居宁夏石嘴山,热爱生活,喜欢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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