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情‖车向峰《街角的小园》
街角的小园
车向峰
这两年，终于有放慢脚步的心情了。无论春夏，还是秋冬，无论上学，还是放学，我都喜欢绕道泳清湖边上那条砖砌的小路。冬日沐浴在洒落一地的、金色的暖阳中，耳边不时传来在落光了叶子的树枝上腾挪跳跃的麻雀的叽喳声；夏天行走在遮天蔽日的绿荫里，闻着星星点点的花香，整个人都是宁静、敞亮的。
缓缓行走在这条闹中取静的小路上，可以放飞思绪，也可以放空自我。尽管路的尽头联结着车水马龙的烟火街市，但这并不妨碍我对这条曲径通幽的小路的钟爱。
尤其最近，我在小路东头两条道路交汇处，发现了一块小小的三角地，被勤劳的人家开垦出来经营成了小菜园，惊喜之余，更是让我日日流连忘返。
严格来讲，这并不是一块纯粹的菜园子。因为一畦西红柿、一畦茄子、半畦辣椒、半畦洋芋、几棵叶大花盛的瓠子之外，还有两畦仪仗队似的玉米，一小块叶狭花繁、欣然怒放的黄花。园子四周还有亭亭如盖的梧桐树，开着一簇簇白色小花的无名灌木和几株欲与木本试比高的生机盎然的蔷薇。
我想叫它花园，也不算突兀吧！
最吸引我注目的是，菜园中间有一棵奇特的树。一半是已经挂果的梨树，一半是叶片绚烂的风景树。最近一段时间，我正痴迷于彩铅画。看到任何一景一物，我都在暗自琢磨怎样构图、怎样处理明暗、怎样搭配颜色。眼前这棵漂亮的树，岂能白白放过？
正午的阳光下，在微风中轻盈翻飞的树叶接近半透明。朱红中透着赭红，浅红里隐藏着黄绿，深绿中又过渡着中黄，加之深深浅浅的阴影，一瞬间，惊觉我的七十二色彩铅，在鬼斧神工的大自然面前根本不够用。
夏日的阳光热情似火，呆立在这块小小的菜园旁，心静自然凉的我自然而然地想起了杜甫的诗句：“桃花一簇开无主，可爱深红爱浅红？”同时眼前浮现出洁白的梨花盛开时，玲珑的花瓣映衬着斑斓的树叶于同一棵树上，相互陪衬，相互成全，该是一幅多么和谐、多么美好的画面啊!
菜园西边不远处，静默地站立着一棵蓊郁的古树。一分二，二分四的四根粗壮的树干上，苍劲龟裂的树皮和厚厚的苔藓，无声地记录着这棵大树的久远和沧桑。每个路过这片绿荫的人，不经意间抬头望见头顶巨大如伞的树冠，都会情不自禁地嘀咕：“好大一棵树呀！”这的确是一棵大树，一棵名副其实的大树。每次与它相遇时，我都会想起巴金先生笔下的《鸟的天堂》。
静立树下时，我也仰望过阳光照耀下，发亮的树叶上下翻飞，如微风拂过波光粼粼的湖面；看见过阳光穿过重重叠叠的叶子，在地面上洒落点点光斑，绘就一幅无法复制的精巧图案；我也听见过鸟儿躲在繁茂的枝叶间快活的唱和声，以及风儿与树叶低语的沙沙声……
搬迁到泳清湖附近的小区居住，已近十年时光。期间我应该无数次经过湖北边的这条小路，直到有一天，我无意间在这棵龟裂粗糙的树干上，看到一块绿色的“古树名木”的小小名片，才知晓这棵学名小叶杨的古树，已经有160年的树龄了，几乎相当于一个普通人的两世人生了。
我不知道在长达一百六十年的风霜雨雪中，老树曾经目睹了多少人世间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单从它老态龙钟的树干、枝繁叶茂的树冠和沉静安详的姿态中，我读懂了“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这是一个境界，也是一种智慧。
我想，此时此刻站在这棵历经沧桑的百年古树下，大声朗诵三毛的“如果有来生，要做一棵树，站成永恒。没有悲欢的姿势，一半在尘土里安详，一半在风里飞扬；一半洒落荫凉，一半沐浴阳光。”是不是颇有应情应景的味道呢？
（选自《固原日报》）
作者简介：车向峰，女，一自诩喜好文字的70后。甘愿在文字的江湖，以梦为马，用且歌且舞的文字，温暖忽雨忽晴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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