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国学·说家风
中庸
文/张建云
《中庸》开讲第22天。
家门口有位修鞋的老人，左边一条狗，右手一把壶。工作之余抓一小撮便宜的茶悠闲自饮，顺手抚摸一把忠诚驻守的狗头，那狗便顺从扎到老人怀里。有时甚至羡慕老人这种清心寡欲、其乐自得的生活。
《中庸》说：君子居易以俟命。意思是那种有心智，有境界的人会合理地对待命运。俟命，是用自身的德行来运行生命，等待、恭候一种命运的到来，而去欣然的接受。这里的“易”解释成为简易、变易和不易的意思。著名诗人白居易的名号来由于此。
老人的生活简单容易，轻便简洁，无拘无束，心无挂碍。比那些红极一时，被某人微博怒怼偷税后不敢吭声的人要潇洒许多。
心想，这就是：君子居“简易”以俟命吧。哪个人都要从年轻走向年老，自年老走向终结。关键看在青年时期是否奋斗，到了中年是否稳健，进入老年是否慌张，临近死亡是否恐惧。不然，一世白来了。
有一天，老人刚补完胎，正拿着那把茶壶喝茶，被一路人拦下：老先生，我想看看你这把壶如何？
老人乐了：一把破壶有啥好看的，看看看，随便看。
路人从口袋中掏出洁白毛巾，把壶轻轻擦拭，看后紧皱眉头，逐渐心生欢喜，最终如释重负，长舒一口气，将壶轻轻放下，问老人：你这壶卖吗？我出10万。
老人以为开玩笑，便说：小伙子，大热天的，你妈喊你回家吃饭，快走吧。
路人一本正经、表情凝重：大爷，我真买，你想想，我明天再来。
据悉，老先生的这把壶是宋代五大名窑之一——哥窑烧制而成，乃汉族传统制瓷工艺中的稀世珍品。迄今未找到确切窑址。哥窑瓷器非常珍贵，据统计，全世界大约有一百余件，远少于元青花的存世数量。
那天晚上老人失眠了。辗转反侧，夜不能寐。他在想，如果有了10万块钱还用在风吹日晒下补胎吗？唉，别瞎想，没准年轻人开玩笑呢。
次日，年轻人如约而至。手提10万现金。
老人懵了。之后又清醒了。原来自己手里是个真是个宝贝呀！转瞬一想，这把壶就值10万吗？
老人说我再想想。路人说只要您卖，价格好商量。留下电话，不舍而去。
一把壶是可以改变老人命运的，但他无儿无女，孤身一人，突如其来的10万、20万或者30万，他没准备好呀！
人生不是赢在起点，而是转折点。老人转折的时候到了，这叫：君子居“变易”以俟命。
后来，来看壶的人络绎不绝，竟然还有人讲起这把壶的来历，说什么这是南宋词人李清照丈夫赵明诚给她的定情之物。
好家伙，一石激起千层浪，老人随着这把壶火了，电视台和各路媒体纷至沓来。
整整一个多礼拜，老先生憔悴不堪、困苦难耐，白天被人问来问去，夜晚担心那把壶被人偷走，而且根本就睡不了整齐觉，总是做梦，梦里还是被追杀，就是住进了高楼大厦。
在第10天头上，那位路人又来了，怀揣30万现金。好多吃瓜群众窃窃私语，说你看人家，这就是命，一把破壶，有可能老牛吃嫩草，换来一年轻媳妇。唉，咱的命咋这样惨呢！
老人如同往常一样，捏一把茶放在壶里，喝两口，然后慢慢地站起身，轻轻地举起壶，举到最高处，猛地将这把年代久远、满赋传说、价值连城的壶摔得粉粹。在众人的惊呼中，蹲下身来补胎。一言不语。
10多年过去了，我早已搬了家。听说那位老人依然健在，80几岁了，还在补胎。悠闲自得，不亦乐乎。
《道德经》说：甚爱必大费，多藏必厚亡。
意思是，对于物件儿，对于景色，对于名利、荣誉、权势，太爱了，就会损耗自己的精神，损耗睡眠，损耗身体，有时还损耗生命。过于积敛所爱，必定会遭致更为惨重的损失。
人生，什么都可以变，唯独对于身外之物的掌控不能变。
这又是：君子居“不易”以俟命。
什么权、钱、名、利、情、色、性，不要被其牵扯了心灵、迷失了方向。而小人不同，他们或无所顾忌、无所不为、无时不刻、不择手段地获得这些。这是《中庸》所讲：小人行险以徼幸。
人生，只有一个行囊，装得太满太多，就会撕破口袋。一万个精彩，不过在一颗心中，恐怕会因营养过剩而残废。我更担忧的是，离开这个世界时，有人说：这孙子终于死了。
过日子，还是悠着点过吧。
今天的原文是：
故君子居易以俟命，小人行险以徼幸。
张建云
著名作家、国学学者
微国学创始人
树立家风，是每一个“想明白的人”刻不容缓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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