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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姥爷大耳朵


我的姥爷大耳朵
郭宏旺

老在追忆的东西,不一定全是美好与温馨,还有躲也躲不开的那些痛楚。
我记事的时候,姥爷已经是个老头儿啦。
姥爷住在村东头,是一间耳房,姥爷一个人生活。
姥爷个子不高,瘦削脸,大环眼,俊人物儿,一双招风的大耳朵格外引人注目,人们老说耳朵大,人有福。
有时候我去给姥爷送一些饭,进门时,看见姥爷已经搅好了莜面拿糕,大粗瓷碗里盛着腌菜水,表面飘了一层胡油花儿,满屋子的饭香。见我进来,姥爷总会说:日头金耿耿地,看我孩热得;或者冷冻寒天的,把我孩冻得。姥爷接过我拿去的饭,说黑将热着吃哇,又说宏子你吃姥爷的拿糕不?我说姥爷我不吃,赶紧回呀,后晌还要上书坊哩,就转身回家去。姥爷瞭着我出门,轻轻地嗐了一声。
姥爷爱喝一口次白干儿,是用一个乌青的锡壶热着酒喝。去姥爷家碰见姥爷喝酒,姥爷就问我喝不喝一口?我笑一笑摇摇头,姥爷就说,唉,快不要学它这个,没使手没方向的。某一次我走的时候,姥爷会摸出一个小的红塑料册册,翻开里头,有五毛两毛一毛的零钱,还有几枚硬币。姥爷会取出五分或者一毛的零钱塞到我手里。我说姥爷我不要,我爹老给我哩。甭家,甭家,我孩拿上买个糖蛋子,买个本子写。姥爷的手热乎乎的还有点发抖,说的话也有一些发抖。姥爷实际上是个极其抠门的人,姥爷能给我五分钱、一毛钱绝对是破天荒的事儿。我把这说给母亲听,母亲嘿嘿地笑:今儿个你姥爷可算是大发了,哈哈。那也是你,你姐姐们从来没得过这。管他的哩,姥爷给你就拿上哇。
我是家里的第一个男娃。有件事我没有记住,是母亲告诉我的,我一岁把半时不知咋摸壆到几颗瓜子,一边吃一边玩儿,不小心把一颗瓜籽摁进鼻腔的最里头,抠不出来,难受得慌,出气困难。母亲吓坏了,这好不容易生了个男娃,有点闪失可咋办。赶紧叫姥爷过来后,姥爷二话没说,背起我一口气进了左云城,去了城关医院,医生用长镊子把瓜籽取出,妈和姥爷长出了一口气。姥爷母亲和姥爷高兴呀,去一家小馆子吃点面,姥爷顺便也把自己给喝多了,有点小醉。一路浪浪哒哒地,姥爷又把我背回来。
我是姥爷的大外孙,一向节俭到抠门的姥爷破例给了母亲两枚袁大头,说要给我打了一对银镯子,那镯子现还在着呢。



姥爷上年纪了,没事干,常常背抄的双手,头上一顶驼色旧毡帽,肩头挂个旱烟袋,四处疙转。烟袋里是姥爷自己种的小兰花烟叶子,天冷时姥爷会把毡帽的两个耳子放下来,那时的姥爷像极了《智取威虎山》的栾平。姥爷慢慢悠哒着,嘴里圪哼着,去大舅的院子,去二舅家院子,去我们家,姥爷常常是刚刚坐下就说要走。走的时候姥爷会顺手捎带我们家一个锅架子,一块锄片,或者一把搅猪食的铁铲子。不过,过不了几天,我爹从煤窑回来时,就又做了好几件。我爹说在煤窑上还愁焊个这哩,方便,好说。
姥爷一个人在家时,还哼哼唧唧地唱一些我说不出名儿的曲儿,时常哼时常唱,或高或低,也不成个调子。有时候我只听懂几个字:王宝钏,在寒窑……
我没有见过姥姥,连姥姥的遗像也没见过。母亲说:宏子,妈才十三岁时,姥姥从窗台上摔下来,就走了。是因为姥姥和你姥爷两人拌嘴葛言哩,姥爷喝了点酒,又生了气......
姥爷后来一直没有再娶,直到老人家八十五岁离世。
大表哥成家前,每天和姥爷一个炕上睡,大表哥的那根竹笛老挂在姥爷家窗框子旁边。大表哥没事儿就摘下笛子吹一吹,表哥吹得很专注,表哥自己听着,有时候我也会听,邻居们也会凑过来听听。姥爷在地上圪绕着,圪哼着那些一成不变的老曲子,呆呆地瞭着大表哥,听得似乎有点动情。
好多年后,我长大一些才明白,姥爷为啥一天到晚老爱圪哼那些曲曲儿:
女人心上麻烦哭了,男人心上麻烦就唱了。母亲也这么说。


(致谢百度图片)


作者 郭宏旺
文学爱好者
出版散文集《梦回十里河》
民俗饮食散文集《左云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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