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左云农谚农时农事之：
工匠劳作
文/曹文
左云农村的手艺人称匠。冬天农闲，正是用匠人的时候。农忙的时候顾地里的，家里也没人招呼。十大匠除铁木石瓦外，以皮毛麻条编织为主。
一 毡匠
毡匠，是用牛羊毛擀毡的人。大致有四道工序。先弹毛。牛毛量小，使役牛不让随便杀，只是喂牲口的脱毛时搔点，或杀了牛以后熟牛皮时刮下来的。牛毛硬而散，抖一抖，不用怎么弹。羊毛大都是天热洗羊后剪下来的。剪羊手艺不好掌握，隔一片二不行，茬不匀不行，剪破皮更不行。山羊毛介于牛毛和绵羊毛之间，好弹。难弹的是绵羊毛，剪后卷成一团。得拿大弓崩崩崩崩紧弹，直至全散成一堆。然后舖帘。舖帘通常在利于洗毡的平整砖地上，先清扫后展帘。帘有大中小号，毡有不同规格，按需选用。帘用细竹篾和结实的绳子编成，能经得住反复蹬洗。根据帘宽不同，帘端接2～4条拉绳。可炕毡和前炕一样大，得用2米宽4米长的大号帘。顺山炕一般不做可炕毡，要做就得特制超大号帘。二人毡宽两米，单人毡宽米半，条毡宽一米以下。毡靴毡帽毡主腰(背心)各有不同形制。毡厚根据毛量及需求而定。成品厚可盈寸，薄仅及筷。书画家用的垫宣纸的毡就很薄。舖多少毛由毡匠根椐经验掌握。由于用毛不同，毡有白黑棕等色，还可镶边或加简单图案花纹。舖帘后洒水按平整边，卷帘蹬洗。蹬洗时根据帘宽安排1～4人，毡匠少时请人当助手。蹬毡人坐小凳手拉帘端绳光脚踩，蹬几下浇一次水，直至蹬出的水清为止。蹬洗干净后打开晾晒。晾晒通常离开洗毡场，移至柴垛上。这样场上可以接着舖新帘，成毡也干得快。毡干后揭起就可用。毡帽舖毛时中间厚周边薄，成底圆后加一个胶皮圆垫，上面再如法舖顶圆。蹬洗后乘湿取下。在中间割个小口掏出垫，带口的一面向里，上帽桩楦成盔形。干后里面切长口略如Y字形。天很冷时翻出遮盖双耳和奔颅。毡靴毡鞋做出来也是个刍形，得加楦成形，干后鞝底加固。巧手毡匠不但做毡主腰，还能做毡衣。毡子一次洗净，用时尽量保洁，尤其是白毡。除了画毡不怕脏以外，其他毡都忌花儿云儿。小孩一尿了毡就会留下印痕，所以谚语有:早知尿炕不舖毡。
二 毛毛匠
毛毛匠，是加工皮草的人。利用皮毛可以上溯到远古。猎获野兽，吃肉穿皮。吃得不够好，钻木取火烤了吃。穿着不舒适，想法把皮弄软，就出现了原始鞣皮。开始是涂动物油和脑浆，后来用烟熏，再后来有了土鞣水鞣，逐步演变为硝皮法。生皮带油脂，僵硬，有异味。通过物理机械加工和化学处理，变得柔软，有光泽，有弹性，无异味，易存耐用。如果是干皮，要先泡湿。现剥的皮可以直接去脂肪腺体泡，再浸灰脱脂软化浸酸。泡皮用皮硝、黄米面、小米粥、皂角粉加水，泡在大木桶里。熟好进一步去残渣称勾皮子，勾好晾干成皮。勾好皮子是半成品，还要缝制。狐皮、兔皮、猫皮是细皮，有时兔皮还要熏成深色成熏兔皮。细皮主要用于缝制帽子，围脖，衣领。羔皮介于粗细皮之间，用于做童衣，主腰。羔皮筒子也是上档次的。山羊皮、老羊皮、滩羊皮和狗皮、狼皮是粗皮，可以缝制皮袄皮裤皮褥。需要拼接时要注意皮的薄厚、毛的长短和颜色花色，尽量协调。要善于藏拙，把品相不好的或勾出瑕疵的材料放在不显眼的位置。讲究一点的皮件吊面儿，一般都是生茬子。剩下的碎皮拼成套袖、坐垫也很实用。如今为防污染，年产30万张以下熟皮的企业都已关张，更甭说有个体毛毛匠啦。
三 皮匠
臭皮匠，是制革的人。自从发明了脱毛技术，制革就从制皮业里分离出来了。最早用发汗脱毛法，把皮放在水边受潮受热脱毛。后来有了灰碱脱毛法，先用石灰和碱水泡一天去毛，再用麸皮麦糠水泡去灰碱，就成为熟皮。工序有浸水、浸灰、去肉、脱毛、脱灰、软化、浸酸、鞣制、削匀、复鞣等。左云臭皮匠也不做衣做鞋，主要是割皮拧绳做挽具。大马车又叫胶皮车大概就是用橡胶做轮皮做绳线而得名的吧。从笼头、套缨、圪撮到搭腰、肚带、后鞒，全是皮编的。就连赶车的鞭子，从鞭梃到倒梢，全是皮编的。马皮编皮鞭，死马治活马。除了以上用途，还要割皮筋成卷，干后叫皮筋挽子。用于编梿枷板，勒笸箩簸箕等。
四 麻绳匠
麻绳匠，是攒绳的人。不管做什么绳，都要先把麻捻做成麻线坯。做麻绳坯的方法和捻棉线的方法类似，都是以线绳坠稍重之物旋转拧绳。拧成一段绕上再拧下一段，拧成一大坨时摘下存好再拧下一坨。捻绵线用捻线坨，状如锣锤。先手捻一段拴住线坨，再撕一缕棉花，转坨拧好绕上。停坨动作要快，一旦倒转，前功尽弃。麻的纤维长，拧的绳子粗，要用卜吊。卜吊是在一拃长的铁钩下端固定一根牛胫骨，旋转绕线在铁杆上。衲大鞋底和勒笸箩的麻绳也是用卜吊打的，而且要双股反拧倍起来，倍好的麻绳像现在的手机充电线一样粗细。
纳大鞋底先用布头按鞋样逐层拼贴成约鞋垫厚成一迭，周围修剪整齐用新白布包边。取五六迭对齐压紧晾干待衲，旧式布鞋不分左右脚。衲时用带铁圈把的针锥锥孔，用特制大针引麻线先沿边衲一圈，再填衲中间。要求纳得密实而紧，两排线穿插如犬牙交错。为拉紧麻线，得绕在针锥把上使劲扽。有时还在麻绳上打蜡。鞝鞋也用麻绳，只是用带倒钩的锥子。有歇后语说:鞝鞋不用锥子——真（针)好。编这条歇后语的人一定没见过鞝鞋，鞝鞋不用针是真的，不用锥子真不行。还有一种牛毛绳也是用卜吊拧的，编织的牛毛口袋很硬，空袋就能立起来。
制长绳的麻线坯做成筷子粗绕团。在长形平地上架起主副绳机。除套绳、大绳定制，有特殊要求者按需外，两机相距6米以上。主机后面有一个摇把，带动前面四个转轴，每个转轴前接一个挂绳钩。副机后面一个摇把，带动前面一个挂绳钩。两机钩侧遥遥相对，前端打两个桩子顶住，后部加大石头压住。根据拧绳的需要挂麻坯。机制最细的绳比小指还细，由三股坯线拧成，叫单三子。挂坯线时在主机三个挂钩上各拴一条线坯，另一端拴在副机钩上。在副机三线交汇处前卡一个三槽卡。卡子是一个比鸡蛋略大的硬木圆台体，侧面等距开三条沟，卡上时大头朝主机方向。卡好后一人顺时针方向摇主机，一人向相反方向摇副机，一人扶卡子随绳跟进，至主机端时绳头打结，一条完成。大量拧制如法操作。由四股双坯线拧成的绳叫懒四股，挂线时在主机四个钩上均挂双坯线，另一端集中挂在副机钩上，换较大的四槽卡。参照按单三子方法拧制。拧大绳要两道工序。先倍坯线。在主机中间两个挂钩上各拴两条坯线，另一端拴在副机钩上。两端摇法依旧，中间一人拿一根木棍卡在两坯线间跟进，至主机端时绳头打结完成一条半成品。攒大绳时根据需要拴三根或四根半成品绳坯，参照前法拧制。
五 编匠
编把匠，是编筐织篓的人。编织的主材是湿树条，去杈去叶留皮，现备条现编。条干了不能编，再泡水费时费力，编出来不好看也不好用。编织前先选筷子至小孩手指粗的树条割下去枝叉树叶备用。编织先打底，选较长较直的4条，分两组对头十字交叉，称劲条。用较细的条由中心向外绕编，至碗口大时向劲插条间插入新的劲条4劲分8。继续绕编至钵碗口大时插条再次分劲。编筐和篮时都是一分为二成16条，编箩头则留1条不分成15条，因为箩头有3条系，劲条必须是3的倍数才能编匀。继续绕编至约尺半直径时定底。每劲插入补足并排4条，向上折弯与底夹角约100度。如果是编筐，直接编帮至高约1尺处扭沿。较粗的条可一分为二编上。编筐织篓，难在收口，这是个技术活儿。扭沿时再插入细条达到每劲8条再分为2组。起扭时选某劲中的1组反时针拧成麻花状，从筐内侧跨过1整劲翻至沿外，用膝盖顶住压紧。把跨过劲中靠已拧侧的1组如法拧麻花从内侧绕至前方1劲分劲翻出压紧。另1组拧麻花跨过前方整劲向外翻出压紧。这就形成了3条麻花的基础。以下由后向前与前方劲条组合并拧麻花跨过2组劲条外翻压紧。如法转一圈回到起始处，以木橛撬开最初拧的3组劲条插入筐内侧拉紧，然后削去长出来的头，就完成了。编箩头或篮子成底后得先绑好系再编入，编帮和扭沿都比编筐难一点。
还有几种编织农具。养鸡用的鸡罩篓，底部和编筐大同小异。编至尺半高时逐渐收口，略与下部对称，再编尺半高时扭沿。上面编一个盖如筐底，沿边扭沿。筛草用的筛子，打底比较难。要选细长而韧性强的条，大头并小头两条为一组，编成网状底，再收边略呈圆形。然后向上弯劲条，编帮至半尺高时扭沿。给牲口添草的揽筐，底是横竖条编成的长方形，窄边中部卡上比篮系略长的揽筐系。编帮时中间部分依筐系，两端逐渐膨出平面略呈8字形。至尺半高时中部停编，由两个端头中部向系侧再各编七八条，使端头翘起来，然后扭沿。车围子，先用细条拧要子约2米长，间隔5厘米左右插入1组劲条。沿要子方向由中间向两头编，至中间宽达70厘米时呈两头窄中间宽的形状，然后把两端梢头分为劲条，再整体绕编七八圈扭沿即成。我爷爷当护林员，间或割点条子窝点系子，给生产队编织农具，我小时跟着他也能编把两下。
六 斗子匠
斗子匠，又名柳条匠，是用去皮柳条和柳木片加麻绳、皮绳编织（或称勒）日常用具的人。通常在室内操作。斗子是从水井里汲水用的，又名巴斗，状如胶囊盖，三斗一桶水。勒斗子时，选事先去皮泡热水的白条，逐条颠倒头平排约尺半宽，中间加麻绳用编织法勒一拃宽时，两头弯起收拢，倒扣在一个小缸底上，渐勒成圆截面。放下勒至口时内外各加煮软的两指宽柳木片圏。内外圈的接头要错开。用一分为二的白条借锥孔穿缝绕沿。加横木斗梁，用泡水的牛皮条绑结实即成。井绳通常用懒四股，与巴斗连接处加几节铁链和一个转芯能自由弯折。巴斗梁的一头坠个铁块，利于倾斜入水，防止漂在水面沉不下去。井浅时汲水者直接站在井沿上双手交替拔水。用完巴斗放在井台上。拔水要特别注意脚下防滑，冬天井沿结冰更滑，可经常撒沙灰防滑并及时除冰。
井深时借助辘轳绞水。辘轳架在井口上方，一端石砌台在约一米高处嵌入粗椽大小硬木辘轳轴，在靠近井口处再加叉状辘轳架，加销钉，用粗铁丝拧紧进一步固定。在对应辘轳滾的位置两端嵌入铸铁锏条，向井台一侧加限位销。外侧留限位孔。辘轳滾是空心圆桶，或者说更像圆柱状空心铁笼，用木加铁做成。滾子的中心依轴粗细装两个宽铁圏，外侧装一个像卡车摇把一样的辘轳把。圆周的木条或铁棍足以承受水桶的重量就行了。辘轳滾装上轴，加外侧销钉，转动部分膏上油，依据井深在辘轳把根部固定一条大绳，末端接巴斗就可以用了。带辘轳的井因为有辘轳把这个抓手，安全系数大一点。但辘轳滾这头到那头有二尺多，井口也得相应大一些。又因有辘轳比直拔省力，人们为提高效率也有直接用挑水铁桶或等大木桶下井汲水的。冬天井口冻得下不了桶时就得用类似铁矛的川子川开井口。
笸箩是主要的白柳条编织品，小到巴掌大的针线笸箩，中有直径尺把半的牛料笸箩，大到直径一米的大笸箩。做法和勒巴斗类似，只是选条和圈要求不同。小的条细短，圈薄窄。大的条粗长，圈宽厚。中的介于二者之间。大笸箩制成后还得加湿牛皮绳绕穿勒紧沿，称勒笸箩。还有一种不好勒的是簸箕，先勒一片加沿窝成簸箕状。和巴斗笸箩不同之处在于它的沿不是封闭圈，两个头不太好处理。更难之处在于接舌头，簸箕舌头是一块四指宽柳木片，舌根一侧筷子厚，舌尖一侧如木刃。要用湿牛皮绳和编织簸箕沿平滑结合绑定。每个舌板孔对两根编条人字形穿结。用白柳条参照编把匠手法编成小筐小篮也可以用，只是表面不够光滑，不适合盛装细碎和带绳线之物。
七 铁匠
铁匠，是用熟铁打制生产生活用具的人。一副炉两三人，一人艺高掌钳司小锤，一人拉风箱抡大锤，也可两个抡大锤的。铁匠炉的风箱比各家做饭用的风箱大，仅次于土冶铁炉的风箱。铁匠炉通常架在铁匠舖里，这是一间没前脸的房。看打铁一般站在铁匠后面而不能站在入口侧正中。因为铁匠师傅夹出红铁要甩掉渣滓，容易烫伤。所谓看铁匠不站两旁就是这个意思。打铁工具除大小锤、长把铁箝和砧子外，还有斩断铁件的錾子和开孔的大小寸子。
过去的铁农具除犁耧铧镜用铸铁的以外，抓耙锹镐锄镰以至二股挠都是铁匠打出来的。二股挠的两齿可以直接由铁件弯回来，而抓钯等多齿件都得单打齿，在头上开裤孔，逐个填入烧红打合。砧的一头有个突角，用于打家具的裤，裤上可留钉孔，装柄后加钉固定。挖把用的铁锹配一个卡子，状如开一条窄缝的圆铁圈。用时卡在铁锹顶防止损坏蹬铁锹的鞋底。拴牲口的转芯铁环铁链，骡马掌，家里的门环拉手鞋溜柜锁，做饭用的刀勺铲漏和河漏床底，小到扫帚箍大到桶箍，小至耳勺大至马勺茅勺，小至剃头刀大至扑刀铡刀，都是铁匠打制。大件也得拼力气，小件主要看技术。
铸铧镜铁锅铁钵药碾，火炉炉条炉盘炉圈炉盖，以及打铁用的锤砧斩寸的是洪炉，先翻沙制模，再化铁浇铸。常说打铁先得自身硬就是用铸铁克熟铁。铁匠炉烧红熟铁需要摄氏800～1300度，洪炉化铸铁得1535度以上。左云东辛庄出土63斤重秦权，入藏国家博物馆，就是左云铸铁的辉煌历史记录。还有一种小炉匠，挑担走街串巷，以维修为主做小件铁活儿。这种营生不需要铁匠那么大力气，主要靠巧劲。一般师傅徒弟两担挑。师傅挑风箱锅子勾环和钳锤铁锉铁剪烙铁焊锡焊水。徒弟挑小火炉小铁砧小铁锤焦炭行李。修理壸桶盆，钌铞拉手锁环，补漏洞换铆钉，焊提梁耳子。还有一种白铁匠，不用火炉，用铁皮火做铁壸铁桶炉筒等小用具，还可以钉擦子和磨擦板。
八 木匠
木匠，是做木工活儿的人。过去没有电动机械，全靠手工。从伐树就用木工拿片锯伐倒。片锯是最大的锯，锯齿钝了就要用锉磨利，叫伐锯。伐锯声音刺耳，六大不好听就有狼嚎驴叫猫号春，磨锅伐锯哭死人。大小锯钝了都得伐。镬板的大锯已经有锯架了，锯架是一根锯梁顶两头锯把呈工字形，两边分装锯条和摽绳。摽绳通常用两条以上单三子绳，中间有短木条锯摽。用前摽紧，用后松摽。镬板前先把把圆木去杈剥皮，架在凳上转到需要开锯的方向在大小头用墨斗吊垂线中线。然后根据所需确定板厚分画出开锯顶线和底线。用墨斗线端头上的班母卡(传说鲁班开始做木工时由他母亲帮助拉墨线，后来发明了卡子不用母亲动手了，卡子就叫班母)卡在一头拉线至另一头对应位置拉紧，用另一手揑线垂直向上拉起突然松手弹墨线，依次下线后架起开锯。
镬板由两人配合操作，一人站高凳称上锯，主要掌握方向并把锯提起，另一人站地或坐地对准线向下拉，称下锯。下锯位有锯末，拉到不同高度时姿势不断变换，比较难受且费力，但一定要有耐性，按要领利用锯的重力自然锯切，不能图快使劲向下压锯，否则容易锯偏走线。镬板时如出现夹锯，可在锯开一头的顶端加木楔撑开。有的树刚伐倒好镬，有的树放一放好镬，最难镬的是干榆湿柳司气(半干)杨。谚语说:干榆湿柳，木匠见了急走。镬开板要维持原位置关系，保留两侧的膘皮板，平放上压石头，防止变形。
中小锯也用锯架。最小的搜锯是用一根钢丝做锯条，用以镂空木板的。用前先钻个孔，把锯条伸进去再上架按线锯割。锛和斧是砍削类工具，用于劈掉材料多余的部分。劈时要注意木纹方向，防止把有用的材料连带劈掉。万一劈多了要立即用胶粘好，干后后劈。木工用的铁胶锅像个大笔筒带个长把，用水泡干胶放在火上熬，边熬边搅防溢，用头上缠麻线的木棍作胶刷刷胶，剩胶泡水再熬仍可用。
用锛子要紧贴木料，不能向上飘，否则容易伤了腿脚。锛木节时先从四周锛平再锛中间的圪钉。土话说人们激烈争吵叫锛砍，很形象。锛和斧是刃器，用钝了就得磨。先用粗磨石磨个大概，再上油石(细磨石)精磨。正如俗话说的:木匠斧子一面砍。锛斧都是一面平一面坡，主要磨坡面。锛斧用久了要到铁匠舖加钢，叫钢(读四声)。钢锛斧不同钢刀要把钢夹在中间，而是要把钢贴在平面。
铇，是把锯锛砍平的木料进一步加工平光的工具，使用时向前推，因而也叫推铇。铇在硬木铇身上穿接一条木杠，成为左右两个把手。中后部由上向下开孔，上方孔大装铇刃铇楔出铇渣，下方一条缝略宽于铇刃。铇刃都是三指宽，因用途不同长度不同，最长的对缝推铇有二尺多长，短的也就一拃长。还有一种铁把铁身一体，只够装铇刃长的黑摸铇，管光不管平，用于刮削各类木把柄和推光凹凸面。凿子是挖坑或开大孔用的刃器，前端有刃后部有裤安木柄。有方圆宽窄不同规格，可按需选用。铇和凿用钝了参照锛斧磨法磨利。
钻是开小孔的工具，钻架是一条竖圆硬木棒，一握粗，中腰钻孔连接牛皮绳拴在二尺长的横杆上。拉动横杆可带动竖棒旋转。竖棒下方固定钻头，上方中间留突榫，其上扣一根带窝的硬木短棒，顶住向钻施压。
细木活难在接铆对缝，全凭经验和手法。传说有个木工学了三年出不了徒，铆榫总是接不好。他问师父师父不说，又通过师母问还是没答。他想让师母再帮问问。师母也不去了，细问原因，师母说，我一问他就骂我嘴大舌长。徒弟恍然大悟，把铆榫做得精细小，和师父做的一般无二。送粪拉田的胶皮车架，耕种的犁耧，锄田的锄杠及各类铁头农具的把柄，收割的镰把，收场的家具，井上的辘轳，铡刀的床架，家里的门窗箱柜、炕沿风箱，直至打发人的棺材，都是木工做的。我家有位朱大爷是名木匠，他给我家做了一只风箱据说是他一生做得最好的风箱，我三四岁就能拉。
我父亲农闲时少不了帮朱大爷锛劈斧砍拉大锯。朱大爷只有一个女儿远嫁包头，他老了没带徒弟，逝世前明确全套家具归我父亲。我家和本家木工活都是我父亲做，只是他做的风箱没有大爷做的那只灵动。我爷爷奶奶和我母亲的棺材都是我父亲拢的。他老人家的棺材也是自已事先拢好的，还进去试躺了一下。我入伍前和探家时也能帮助凿打几下。
九 石匠
石匠，是制作石器的人。全凭一锤一錾一钎一双手，硬碰硬凿打出来。铸匠还能化铁水，铁匠还能烧红打，石头一烧就酥了，成了灰也归泥瓦匠管了。所以盖房上梁席，石匠一定是首座。石匠也奉鲁班为祖师，河北民歌《小放牛》里就有“赵州桥来鲁班修”的唱词。实际上鲁班是古代工木工程建筑的宗师鼻祖，是民间一切能工巧匠的形象代表。石工下锤錾要稳准狠，为防石渣飞起伤眼，常在下锤瞬间扭头闭眼，初学者掌握不好锤打了手是常有的，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也是难以避免的。石匠打制的用品服务于全社会生产生活的各个方面。从耩田拉的砘磆碌到碾场转的碌碡再到压地的滾子，从井口的沿石到碾盘碾磆碌磨扇，从碹楔石到盖房基石，都是他们打造。从乡间民居到皇宫大殿，从名树碑刻字到宗教凿佛造像，都离不开石匠。
十 泥匠
泥匠，也称泥瓦匠，是砌墙碹窑盖房的人。其实冬季不宜动土，并不是泥匠开展工作的最佳时间，只是为了从工匠系列讲述才放在这儿。泥匠的工具主要有:挑水的桶、和泥的钯子、搭泥的抓子、铲泥的锹、吊泥的绳斗、敲石头的锤子、砍砖瓦的刀、托泥的泥托、抺泥的泥抹。泥匠的基本功是砌、抹。砖瓦网基和打好的石料有形好砌，难在用不规则的石头砌墙。允许加泥灰的还好，泥匠糊弄匠，干了铁圪棒。外边不抹泥的干砌石头裸墙，风吹雨淋不倒，难度较大。不过围墙也就一两米高。最难的最甃井。有的井十来八米深，作业空间又小，底下还有水，真是难为了泥匠了。砌墙的基础用大石头，甃井的基础用方木头。用榆木方条在井下组合成框架，上边再压大石头。再上转圈用石头砌成圆。隔一段留脚窝，便于踩着砌上层，也便于将来掏井人踩。直至砌出地面时盖上井台石。整块井台石料不好选，通常是2～4块拼成。甃储水大井相对容易些，作业空间大且砌段趋于直线，又有多人合作，可以踩凳搭架。抺的基础是和泥。砖石缝里的泥叫窖泥，不和苒。抹面儿的泥要和苒。底泥加柴草大苒，面泥加麦糠细苒，相当于现代装修刮腻子，抹光好刷墙。如果用石灰，则先加水使碎再加网过滤成细灰，和时加麻纤维称麻捣灰。抹出来墙或更白，甚至不用刷。
其实左云匠人远不止十种，虽然不一定能有七十二行，但常见的至少还有十几种。比如服务类剃头匠、裁缝，维修类钉缸锔碗人、磨刀人、修锁匠、修鞋匠，商业类货郞担、推车换、大车贩，文化类鼓匠班子、戏班子、拉洋片的，办红事的说媒的、抬轿的、念喜的，办白事的做纸扎的、擒坟的、打墓的、下葬的，迷信类的下阴的、跳绳的、叫魂儿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