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如彩虹般的内裤
张进发
1
狗剩推开大门，小虎“嗖”一下爬起，怒目圆睁，冲着狗剩“哧呼，哧呼"，“哧呼哧呼”的。它脖子上那条链子似乎要绷断。狗剩被吓了个激灵。
其实狗剩是很爱小虎的，咋说呢？那年小雪，狗剩爹把羊宰了，储存进大瓮里留着过年吃。狗剩偷偷用小刀一片一片把羊腿肉割下喂小虎。小虎一见狗剩手里攥着小刀走向大瓮，立马摇头摆尾跟过来。狗剩割羊腿，小虎蹲在一旁目不转晴地盯着，眼晴水汪汪的。狗剩把割下的小肉片抛出一条优美的弧线，小虎一跃而起，在半空中“噌"地叼住，吧嗒一下嘴，肉片立刻进肚了。
进腊月，狗剩妈掀起瓮盖剁羊肉，满眼白花花的羊排。狗剩妈骂狗剩是败家子，小虎蹲在狗剩脚下，“汪，汪，汪汪。”
2
狗剩的对象小白这几天闹着要打胎，把狗剩一家折腾的心急火燎的。
狗剩妈拉着小白手说：“闺女，有啥咱一家人商量着来，可不敢打胎。”
小白甩开老人手，“谁和谁是一家人，过了门才叫一家人。”
小白数日前发现肚子被狗剩搞大了，小白爹向狗剩下通碟——两月之内把小白娶走，说：“不顾肚皮也得顾顾脸皮。”问题是狗剩没市里的楼房，没市里的楼房，小白就不干，就要打胎。
小白妈撇着嘴数落狗剩：“没楼房还想娶女人，娶个男人试试？！”
3
狗剩爹倚在灶台旁抽烟。他抽烟的样子很猛，一口气下去，烟头红彤彤地直往上蹿，良久，两条烟柱夺鼻而喷。
“咋闹呀。”狗剩看看爹，抬头望着屋顶说。
“有钱你买飞机去！”狗剩爹狠狠地把烟头掐在地上，那烟头似乎钻进了地缝。
“刚盖起的大瓦房，咋就比不了那个鸟笼笼呢，一个村姑钻进笼子里成凤凰啦？”
“你老脑筋。”狗剩妈接过话茬，“年青人有年青人的想法。再说，小白肚子都显山露水啦，咋好咋办，咋好咋办。”
4
狗剩一发小在市里卖房，狗剩打电话得到个好消息，发小的老板最近想换大房，现在的这个可能便宜出手。小白说：“只要市里的，二手货也行。”发小让狗剩过去一趟，他给从中说叨说叨，价钱尽量多让点儿。
临走前，发小打来电话让狗剩带点老家的东西当面意思意思。狗剩问他带啥好，发小想半天说，能整个狗根子最好。老板常跟他提狗根子，也亲眼见老板从菜市场提回过几次狗根子。
狗剩瞄上了小虎，准确的说是瞄上了小虎下边那个东西。小虎正专心吃着迟到的午饭，这些天它的饭点忽迟忽早的，狗剩的饭点也忽迟忽早的。小虎长长的舌头一收一缩地把盆边的饭渣舔的干干净净。小虎憨憨实实的样子，令狗剩的心隐隐作痛。他搧了自己个嘴巴，立刻镇定下来，他似乎看见小白绷着浑圆浑圆的屁股在跨楼梯，跨上楼梯就是他们的天堂。狗剩不再犹豫了，捡起小虎脖子上的链子紧紧缠绕起来，小虎起初以为狗剩和它玩什么游戏，可这游戏玩得有些过分，狗剩的双手越来越用力，小虎猛然感觉这不像游戏，它用力一挣，把链子扯断了，冲进狗剩家，狗剩重重地摔在地上。
狗剩爹拎着菜刀跨出家门，“我骟了你个小畜牲。”爹身后，小虎呲牙裂嘴瞪着他，狗剩后背冷风嗖嗖的。
5
狗剩没弄下小虎的根子，惹小虎和他结下梁子。狗剩从市里打问完房子返回家，推开门便遭到小虎的攻击。狗剩做了愧心事，没了底气，低头绕开小虎。
“问个咋样？”狗剩妈焦急地问。
狗剩没言语，打开了电视机，正好演鉴宝节目。狗剩近来特别爱看此类节目，看着看着就瞅瞅犄角旮旯那些坛坛罐罐，瞅着瞅着就晕晕糊糊像喝了酒一样舒服。
电视上一位农民提着个蓝色包包走向鉴定专家，令狗剩眼晴一亮的是，那个包包和他妈头上那块头巾一模一样，狗剩不由地看了看妈的头，他妈被看出一头雾水。
“那个老板到底咋说了？"狗剩妈又问。
狗剩没吱声，并住呼吸盯着电视。那个农民打开包包，一方叠的很整齐的花生生的布料裸露出来。农民双手把那方花布在专家面前一抖，专家眼前呈现出一件内裤样的东西。确切说就是一件内裤。演播厅顿时静如死水。
“祖传的，我奶奶的奶奶曾是一名宫女……”
专家用放大镜端相详许久，戴起雪白雪白的手套，轻轻地把内裤送近鼻尖，深深一嗅，激动地说：“宫中真品无疑，有太皇太后的味道！”随即估价200万。
“咋不说话？”狗剩妈又问，“驴价马价，总有个价钱哇？”
“半件内裤的价格，咱拿动起吗？”狗剩指了指电视上那件花生生的内裤说。
6
这些天，电视上那件花生生的内裤，不停地在狗剩眼前晃动。晃着晃着狗剩伸手去摸，就像摸小白雪白雪白的肚皮那样。可内裤却飞了起来，越飞越高，飞成一道彩虹挂在空中。
作者简介 张进发
左云县张家场乡人
文学爱好者 小文犀利
寓意深刻 发人深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