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河流之三
城关供销社
郭宏旺
我想接着上次的烟酒门市继续讲下去。
鼓楼东侧，沿着东街的北侧街口便是城关供销社，店门朝南，绿色木框的店门开关时声音不小。供销社的门东侧挂了一竖的木牌子，白底刻宋体黑字儿：左云县城关供销社。
城关供销社的顾客一直挺多，这里不卖烟酒，不卖点心这些精贵货。进店后看到，里头分三个区。西侧一溜柜台主要销售针头线脑、纽扣布鞋、手套袜子、手绢红裤带、镜子脸盆毛巾牙刷香皂、猴筋辫束儿；北侧一排柜台最长，销售红白洋布花布，涤卡涤伦的确良常见的布料；东侧一排柜台主要销售食盐酱油醋，还有大罐的酱豆腐。这些杂七杂八的货品都是人们过日子最离不开的东西，所以城关供销社里人最多，女人们和孩子最多。
女顾客来扯布时，第一件让售货员头脑的事情是，她们几乎要把所有布料的价格一 一问个遍，问得太多了而记性又不好，一会儿又得重复再问。售货员有时便会不耐烦，甩一下又粗又黑的两条大辫子，侧过身子不搭理她们了。其实，过一会儿后，还有个啰嗦事儿，女顾客们终于准备买布了，但会纠结扯3尺2呢还是3尺4呢，售货员得给她们一个特别精确的参考数字，这时候售货员是权威的人。
油盐酱醋柜台那边，味道肯定不怎地，也不怎么吸引人。但这里曾经有过一位售货员我印象深刻，是男的，二十七八岁的样子，不大爱说话。小伙子浓浓的剑眉大眼睛，阔口白牙齿，很有男子气质很硬。现在回想起来，觉得他的模样酷似影视演员刘青云。很帅！
城关供销社总体上给人的感觉是不怎么洁净，尤其是到了冬天。店中央立着一部大洋炉子，极其高而粗，几乎像个大油桶了，有七八岁孩子那么高。冬天里总有几位老年人围在火炉周围，他们也不买什么东西只是在那里取着暖，上半晌来，临近中午走，下半晌来，临傍晚离开，就如同在这里上班似的。老人们不时掏出纸烟或者旱烟锅子吸上几口，各抽各的。纸烟不会是好的牌子，甚至会抽三环牌子的，最便宜大概八分钱一包。旱烟锅子比那纸烟讲究得多，暗红色杆子有小黑点儿，绿玉一般的烟嘴子约2寸长，白铁的或者黄铜的烟锅子头被摸的锃光瓦亮，挺迷人。布烟袋里挖出一锅旱烟沫子，秋草一般的黄绿，那应该是自家种的小兰花烟叶子。这一点我知道，因为我的姥爷一直种，也一直抽这种烟叶子。城关供销社里总有一股让人说不清楚但肯定不怎么舒服的味道。
城关供销社的旧址今天还在，那房子没有重建过。但现在的这处店面已经被分割成好几家小店面，个人经营着。路过这里望一眼，大大小小、五花八门各种颜色的广告牌挂满墙面，内容那么的丰富却不见得有多繁华，在我的眼里，是或多或少的破败与萧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