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味道.散文】吕桂景||去婆婆家过年

去婆婆家过年

文/吕桂景

我家在河南，爱人家在山东。两地相隔千里，我们有缘相遇、相识、相知，最终喜结连理。我们的爱情，真真应了那句“有缘千里来相会”的佳话。婚后，爱人依然留在我所工作的城市生活。从此，每逢回婆婆家过年，成了我俩心照不宣的约定。

提起第一次去婆婆家过年，还得从一九九六年说起:

那年的腊月二十八，我从单位请假后，便和爱人一起坐火车去婆婆家过年。下午五时许，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我们俩随人流挤上了火车。火车上人满满的，连个下脚的空都没有，我们好容易才找个空隙站稳了脚。火车晃晃悠悠行驶了二十二个小时后，才到达潍坊火车站。

下了火车后，我们又辗转倒了两次汽车，直到第二天的傍晚，才来到婆婆家。

婆婆家是个独立的院落，坐北朝南，共有五间红瓦房，东边是一排仓屋子，西边是两间厨房，道门口和南墙连在一起，用黑瓷砖贴的门垛子和两扇黑漆木门相互映衬，显得典雅别致。

我们的到来，着实让婆婆感到欢喜！刚一进屋，婆婆就热情地端茶倒水,拉着我的手问长问短，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一阵寒暄过后，公公婆婆就开始进厨房忙活起来。一个小时后，公婆便做好了一桌丰富的菜肴。吃饭时，婆婆不停地给我夹菜，边吃边问我菜是否合口味？看着热心的婆婆，我感觉心里暖暖的。自从母亲去世后，我便失去了享受母爱的机会。此刻，婆婆的嘘寒问暖似乎让我重新找到了母爱。

大年三十那天，早饭过后，婆婆早早地就打好了浆糊，准备贴春联。等浆糊凉凉后，爱人和公公就开始贴对联了。他们先在堂屋的茶几上把对联裁开，然后，公公刷着浆糊，爱人紧跟着贴上对联。对联贴完后，只见公公又拿出一沓花花绿绿的过门钱，先一张一张地撕下来，然后，再逐一贴到门楣上方。看到这些精美的过门钱，我有些好奇！于是，便向公公问起了它的寓意。公公介绍说：“贴过门钱是我们这里的风俗，你看上面写着'吉庆有余’'五谷丰登’'招财进宝’'人财两旺’等字样，它代表着人们对美好生活的一种向往，希望日子越过越好，年年有余，吃穿不愁。为此，民间还流行着一句民谣：过门钱，落门钱，落到地上都是钱。这也是对过门钱的一种美好寄托。”

说起“过门钱”，我又想起了家乡的风俗。我们家乡过年时，家家户户除了贴春联外，还贴门神。自古以来，人们认为过年贴门神有驱邪、保卫家宅的作用。每到过年，老人们都会祈求门神保佑家人健康、平安，顺顺利利度过这一年。

在婆婆家过年，大年三十的午饭和平常没什么区别，就是一顿普通的午餐。午饭过后，婆婆就开始忙活着剁馅包饺子。婆婆先和好一大盆子面，放在一边醒着。然后，又从天井的棚子里拿出一棵大白菜，剥去外面的老菜帮子，清洗一下，开始剁白菜，剁碎之后，再把白菜里的水攥出来去除卤味。最后，再把肉切成肉丁，放上盐、倒上酱油拌匀腌渍起来。这样，准备工作就完成了。

下午两点左右，婆婆就喊我们包饺子。婆婆负责揉面、切剂子，我负责擀皮，爱人、公公和小叔子负责包饺子。我们才包了一半，就听到远处传来一阵“噼噼啪啪”的鞭炮声。这时，婆婆着急地说：“你看，人家可到有上坟的了，咱也快点儿包，包完了也快去上坟。”一个小时后，我们包了满满三大盖垫子饺子。

还没等我们拾掇利索，婆婆就麻利地烧火下饺子去了。这时，公公也快忙活着准备上坟用的烟、酒、鞭、香、烧纸、大票子等物品。等婆婆把下好的饺子放到箢篼里后，公公拎起箢篼，叫上爱人和小叔子一起上坟去了。

山东人过年上坟都是男人们去，一般不让女人和孩子去。而我们家乡则不同，每到过年上坟时，都是哥哥们带我一起去坟前请祖先们回家过年，从来没有因为我是女孩子而不让上坟。当然了，也许父亲还有其它的用意吧？

下午四点钟，我们就开始准备年夜饭了。全家总动员，有择菜的、炒菜的、炖鸡的、炸鱼的，大家出出进进，各自忙碌。在年夜饭的菜品中，其中“筢菇”和“虎头鸡”引起了我的注意，因为在这之前，我从没吃过这两样菜，于是，我便向婆婆问起了这两道菜的来历。

婆婆边干活边和我说，筢菇，又叫绿豆筢菇，寿光方言叫“扒谷”。它的主要原料是绿豆、菠菜或青萝卜，纯属绿色无公害食品。扒谷一般是在冬季做，因为其它季节天气热，不易存放。霜降过后，人们开始用露天菠菜做扒谷了。首先，把绿豆用水泡起来，等绿豆泡到将要露芽的时候，再和菠菜一起放到石磨里慢慢地磨，绿豆和菠菜凝成的浆汁顺着石缝流淌下来，浓浓的汁液散发出一种豆味的清香，然后，再把绿色的浆汁放到笼屉里蒸熟，拿出来凉凉后，用手攥成团，这样，扒谷就做好了。

炒扒谷时，先倒上油，放上葱、姜、干红辣椒炝锅，然后，放上肉丝、盐、酱油进行翻炒，待肉入味后，倒上适量的水，放入少许的粉条一块儿炖。等粉条熟了以后，再放入捏碎的扒谷、香菜段，翻动几下，出锅即可。刚出锅的的扒谷，口味清香、绵软易嚼，适合老人和孩子们吃。如今，扒谷这道菜，已入选寿光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

虎头鸡，土话叫“松鸡”，属传统民间私房菜。鲁式虎头鸡，起源于明代，最早在山东广饶一带兴起。于清代在寿光王高镇流传并改良。后来，人们习惯称之为“王高虎头鸡”。据说，虎头鸡距今已有四百多年的历史了。

当地人做虎头鸡，一般选用蛋鸡，因为蛋鸡饲养时间长，肉劲道，有嚼头。做虎头鸡时，先把鸡洗干净，剁成小块儿，然后，放上盐、酱油、葱、姜、料酒进行腌制。待佐料入味后，撒上面粉搅拌均匀，然后，蘸上鸡蛋液，下油锅炸，炸至金黄后，捞出即可。

炖虎头鸡时，先往锅里倒上适量的水，放上葱、姜、八角、花椒、干红辣椒等佐料。待水开锅后，放入炸好的鸡块，小火慢炖，切忌中间不要勤翻动，那样，鸡块容易碎，只需轻轻推几下就行了。大约半个小时后，再放入切好的山药段一起炖，等山药熟了，就可以出锅了。

炖制的虎头鸡肥实鲜嫩、香酥可口，老少皆宜。在寿光当地，每逢过年或家里有红白喜事时，人们都会用虎头鸡招待客人。2006年，寿光虎头鸡入选为山东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

晚上六点左右，一家人忙活了满满一大桌子菜，有扒谷、虎头鸡、红烧鱼、牛肉、腊肠、炒芹菜、猪头冻、油焖大虾等十几道菜。等菜上齐后，大家坐在一起尝美食、品美酒，共享天伦之乐。

晚上八点钟，央视春节联欢晚会开始现场直播。于是，我们又坐在一起喝茶、拉呱，看春晚。春晚节目丰富多彩，有歌舞、相声、小品、戏剧、杂技等节目。喜庆的节目精彩不断，赢来阵阵掌声，逗得观众们哈哈大笑，人们沉浸在欢乐的气氛中。直到春晚结束，我们才散场。

大约凌晨三四点钟，屋外就传来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在朦朦胧胧的睡梦中，我听到外面有人群走动的声音。这时，爱人告诉我：“人们已经开始出门拜年了。”于是，我们赶紧起床、吃饭，准备去拜年。

屋外一片漆黑，门前的大红灯笼显得喜庆而温暖。我和爱人、小叔子及邻居家的一个哥哥，我们几个一起噶伙着去拜年。我跟在他们后面进进出出，他们叫啥，我就叫啥，听不清楚地赶紧再问，省得闹出笑话。进门就问：“爷爷、嫲嫲过年好！”老人们见状，忙迎上前去高兴地说：“过年好！过年好！恁一家人个都好。”这时，喜笑颜开的嫲嫲忙拿起瓜子、糖往我们手里塞，然后，热情地招呼我们坐下，哈点儿茶水。拜完爷爷、嫲嫲辈的，再拜大爷大娘、叔叔婶婶辈的。年初一那天，在路上甭管遇见谁，开口先问过年好！一句“过年好”，包含了所有的问候和祝福。

天渐渐地明亮起来，村子里到处散落着燃放的鞭炮烟花纸屑，五颜六色的过门钱迎风飘扬，彰显出喜庆的气氛。大街上人来人往，一声声“过年好”萦绕在耳边。拜完年后，玩棚的人们迎着朝阳，迈着轻快的步伐向自家的蔬菜大棚走去。

作者简介：吕桂景，女，潍坊市作协会员。作品散见于《潍坊日报》《潍坊晚报》《寿光日报》《寿光文化报》《寿光文学》《文学百花苑》《青年文学家》《西部散文选刊·原创版》《齐鲁文学》《当代先锋文学》《作家故事》和《西散原创》《黄河文创》《天津散文》《作家》《中国乡村》等媒体。在各届征文比赛中曾多次获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