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该揭穿的谎言
文/孙荟
于萌身材高挑，面色虽不算白，但看上去很可人，一双大眼睛时常闪烁着智慧的光。我代她的课已经两年了，每次问及她的家庭情况，她总是躲躲闪闪的。我一直感觉，摸清学生的家庭状况，是教育教学工作的助力剂。经多次询问，得知她的爷爷奶奶年纪大了，在家里种地；爸爸视力不好，一半时间赋闲在家；妈妈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打工；还有个小她两岁的弟弟；家里大事小事，都有邻村的姑姑抽空代办。
一天晚餐时，我突然发现于萌拿了块手机，一见我，她十分窘迫地缩回手。为了不影响她进餐，我故作淡然地走向取餐处。心想：好不争气的孩子呀，竟背着老师玩手机，看我饭后怎么教训你！
匆匆吃了饭，一进教室，我就用一种泰山压顶的语气怒斥：“于萌，手机！”她像一只犯罪的羔羊，低低地说：“手机被我妈拿走了。”“啊！上下不到十分钟，被你妈拿走了，这谎言，编得太低级了吧！行，你妈的电话号码，说！”“137……”她颤巍巍地说。
我开通了免提。“喂，你好，我是于萌的老师，你刚才来取于萌的手机了吗？”“你好，老师！我在遥远的地方，哪里取她的手机。”电话里清晰的回音。
我挂了电话，教室里一双双眼睛瞪得大大的。“手机！快！交出来！”“被我姑姑拿走了。”她乞求着，且“姑姑”二字几乎低得听不见。“编，继续编！”我怒不可遏。“真的。”她的眼里溢满了泪。“你姑姑的电话号码？”“我不知道———”她怯怯地说。荒诞，真荒诞！教室里静得可怕。我再次拨通她妈妈的电话，“请告诉我于萌姑姑的电话！”“老师，有事吗？”对方问。“没什么。”“好嘞，139……”。
通了。“于萌姑姑，你来取于萌的手机了吗？”“奥，老师啊，我还没顾得告诉你呢，我今天上县里办件事，刚才顺便把我的手机取回来了。前天，于萌拿了我的手机，说是想听听她妈妈的声音。”我再次挂了电话。看看于萌，她蜷缩在座位上，泪水啪嗒啪嗒地往下滴。
读报堂到了。理智提醒我：让时间做最后的仲裁吧。
月亮出来了，清光四溢。我默默地准备了一堆说谎之危害的事例。
晚读结束，孩子们一个个飞向公寓。我静静地待立在月光里。“老师，我错了。”于萌走到我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于萌，你今天怎么搞的，怎么连姑姑、妈妈都分不清？”她悄悄地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慢慢地说：“我妈和我爸离婚12年了，我妈长啥样，我都不知道。每当看到别人的妈妈来学校，不知怎的，我的心里总是酸溜溜的。刚才晚饭时，我姑姑来取手机，同学们都以为是我妈妈来了，我很开心，就……”于萌泣不成声了。
我感到腰板和双腿都松软松软的。抬头看看天空，月光如流，仿佛一下子冲走了我的所有讲义。再看看面前的于萌，她有些颤抖，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慢慢地向她张开了双臂……
作者简介：孙荟 临泉作协会员 阜阳作协会员 临泉县城东街道新新中学语文教师 爱好写作，多篇文章在各报刊及平台发表。辅导学生的征文、演讲，多次在市县级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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