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所思（组诗）
文/陈于晓
搬石头的人
这个搬石头的人
只是搬动石头
他不雕，不凿，也不琢磨石头
他只是搬动石头
把石头从东山搬到西山
又把石头从西山搬到东山
把石头从山下搬到山上
又从山上搬到山下
这样地搬动石头毫无意义
毫无意义就是搬动石头的全部意义
搬起的石头，砸的经常是自己的脚
但砸与疼无关，与搬也无关
砸只与砸有关
如同搬只与搬有关
井底之蛙
只看到一小片的天空
偶尔飘过几朵白云
偶尔落下几滴雨
偶尔是一汪的蓝
井底之蛙，有的保持沉默
有的小声议论
沉默如同幽深的井水
不起波澜
井口窄，井底深，井壁厚
那些整天对着天空发表看法的
声音，带了回声，分外地响亮
看见
在林子里的他们
有的看见森林，有的看见一棵树
有的看见一片叶子，有的看见枝丫
有的看见藤蔓，有的看见影子
有的看见一截朽木，有的看见空洞
有的看见一小片的天空
有的什么也没看见，只说林子很黑
想起了盲人摸象。但我必须声明
他们都不是盲人，也许只是他们的眼睛
选择了自己想看见的
池中鱼
必须把自己缩小
缩得越小越好，唯有如此
池子才有可能成为
一眼望不到边
一口气游不到底的大海
在池中鱼从小的课本里
曾经流传着一则寓言
有一条鱼一直不断地长大
等到它大过池子的时候
它窒息在了水中
井绳
他把井绳捞了又捞
井水咣当了很多次
那条井绳，也没有变成蛇的模样
一朝被蛇咬，蛇已不知去向
那一段井绳，打了个结
记住了一些疼
二朝被蛇咬，我记得那个
杯弓蛇影的人，丢了影踪
天空之空
作为鱼类，我们清楚天空遥不可及
尽管那纯净的蓝，也像极了海水
我们在海水的蓝中游动
假装我们穿梭在倒悬的天空中
不能因为遥不可及，而拒绝我们的仰望
尽管我们知道，在天空之空中
我们的目光是悬着的
如果白云填补不了这深远的空白
我们不妨把自己想象成大雁
就一直飞，一直飞
直到把翅膀弄丢
作者简介:陈于晓，作品散见于《诗刊》《星星》《诗歌月刊》《散文诗》《散文诗世界》《长江文艺》《散文百家》《文学报》等，多篇作品入选年度选本，曾参加全国第十四届散文诗笔会，著有《路过》《身动心远》《听夜或者听佛》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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