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姜维彬||献辞：热土壮歌（组诗）

献辞：热土壮歌（组诗）

姜维彬

●在雨母山仰望五星红旗的脸

     

一个眼神，一滴泪水

国旗的根扎在哪里，哪里

就有祖国的忠诚卫士在守护

一张红红的脸，把整个冬天撼动了

在雨母山老林，雪的请缨

大半个山区都被它们占去了

 

鸟叫声突然中断，山里的雪

像到了点火点的磷，冷焰

把那些老树石头一样的冻结

背着挎包和水壶，每位护林人

都念这里的每一朵花，每一片叶

仰望国旗，老党员陆魁友

拥有大山一样的品质，每天

24小时装着这座山，山脊上他吹过风

一吹就是四十年，从森林里走出来

他仰望五星红旗的脸，矜持坚毅

 

●在村里听他们讲抗美援朝的事

  

那个年代并不遥远，离开家乡

他们没打算活着回来，鸭绿江的冷

归入空濛，跨过三八线

不准吭声，不准手电筒照

夜行军，只有苍茫深不见底

卫生兵唐耀福，他在后方战地医院

从前线送过来的伤员多是外伤

纱布不够用了，撕自己的棉被棉衣

何谓丧心病狂，何谓孤注一掷

那一天，敌机俯冲下来

身影像黑夜猛吐的一口浓痰

伤病战友的生死，每一次都是新的

金达莱红出血样，唐耀福喘着

局促的粗气，老泪附着在空气里

 

不要想着落在后边，冷枪冷炮

就打掉队的，冲锋的时候

听声音就知道炮弹过来的方向

从上甘岭下来，方树清在幸福院

老给我聊他的故事，在村里

抗美援朝的老兵，大多都已离世

田有方，李自修，谷大兴......

唯一健在的龙树清，九十多岁了

老党员气定神闲，也许长寿的人

大都是这个样子，轻轻松松

大病小病都会自然痉愈的

 

●在世界地图上抚摸祖国

  

这世界，压缩到一张纸上

祖国和很多人比邻而居

各忙各的事，各说各的话

岛屿在海上划了界，这条路

有什么秘密共享了，世界

比我的屋子还小，挂在墙上

整个房间的位置、比例、边界

我瞧上一眼，就走遍了世界

 

经线和纬线，与我摊开的掌纹

一模一样，立正、致敬，唱国歌

我的祖国，毎天的访客和内容

都是新的，高山之高，大河之长

一只雄鸡，每天清晨七点钟

准时把我从幸福中叫醒，太阳

站在了最高处，一群河山

背对着背，将大地连成一片

 

●八角楼的灯

  

这盏灯，照了这么多年

从来就没有熄灭过

点灯的人已不再年轻，他在北京

每天都有一些人围着进进出出

他不在八角楼了，那盏灯

我念小学的时候就开始背诵

现在读起来，不一定在某个夜晚

也不一定在茅坪的八角楼上，那盏灯

通红明亮，把天下的人都照亮了

抬头望了望，听从它的导航和召引

井冈山的号角，耸立在天空

八角楼的天窗，其词闪烁

 

●女兵柳岳继

     

入朝参战那一年，她才19岁

战火蔓延，桥梁搭好了

鸭绿江边，怎敌它晚来风急

仿佛一声战斗的号角，灰姑娘

柳岳继，瞒着父母投了军

在连队观察哨，她是战地黄花

用手中的笔和心中的歌，文艺兵

给战友写家信和决心书，誓言

擦得亮一点，她是主峰上的花木兰

 

远处的山头一片红，英雄的血

在晨曦中的焦士上凝固

排长牺牲了，战友断了一条腿

半个世纪过去，你在哪里

哪里有战士，哪里就有她歌声

我不是王芳，耄耋之年却视力极好

柳岳继老人，回到边城

她趴在母亲坟头上失声怮哭

一双老眼就像两个炸开的弹孔

 

●远去的长江还会回来

 

长江也有安静的时候

那么多的千古事，都去了远方

冰凉着脸，多少浪花的英雄

飘得看不见了，鹅卵石留下来

它没有被风吹走，拖着还乡的心

一退再退，却也找不到起点了

“还我河山”，冯玉祥将军的题字

都是往事，不止敬畏每一寸土地

远去的长江还会回来

 

●你看，脱贫的颜色

    

碳汇交易林，绿色的帆

隐没于蓝天白云下，风一吹

就是一大片海洋，厨房改造了

瓦都是青色的，阳光亮闪闪

及时脱下了它的旧衣裳

 

尖嘴儿吐成长舌头

又澄又黄还带点儿绿

喝这样的蜜汁，缘分不浅

橘子林，扎根就是故乡

每个果实，都储满了金子

紫茶树，有露水的紫茶

是蒙着面纱的名伶

 

红的，蓝的，紫的.......

每一种颜色都是一串心跳

高寨村，脱贫后的颜色

旗帜鲜艳，红得多么的美 

 

●英雄祭

   

准备好了吗，战友们排好队

清明雨打在英雄的墓碑上

落满了泪，你一句话也不讲

战友们想和你握手拥抱

与队伍一起泛动光泽，拿拉口

呼啦啦的风声，一吹就是三十二年

老山上的兰花开黄花，白花

猫儿洞炸开的弹坑，伤口很大

有的长成翠柏，把天顶成一把伞

 

“冷枪冷炮最难防”，说到

防御拉锯战，郭利剑微微一顿

同在B25号阵地3哨位贾华牺牲了

猛虎连的每个战士，都是哨兵

扼守疆土，他们岿然不动

天地辽阔，春天的习水

花朵错开，倒春寒别把自己冻着了

在烈士陵园，战友们已经到齐

就等连长一声令下，“贾华，归队”

 

●一个人的国旗

    

不会一场大风就恐慌起来

它望了望天空，脚底下的旗杆

像一个人站在了最前面

满满的红，红了天，红了地

巨大的巴掌，哗啦啦响声一片

从它动身的地方吹了过去

 

抓一把家乡的泥土就出征了

“我们一定会回来的”

亲人的眼泪和呼喊，绣在旗帜上

兄弟们还不算太大，母亲放心不下

刚和妻子新婚，他就转身走了

这一路上，远行的战马溅起蹄尘

 

眼角湿润，军礼还了回去

退伍老兵何定章，也是急性子

想回营盘山去看看，那儿的太阳

年深日久，全力绽放自己

血有了血的冲动，一个人的国旗

突然闪过一张名副其实的脸

 

●一个农民走了

 

累了一辈子，一个91岁的老人

简单就像一朵花开了，稻香

也有敬畏之心，稻谷万头攒动

最高那株，一生都扎根在田埂上

不为曲高和寡，只为万顷阳光

养活广阔的良田，父亲读书不多

不知道袁隆平，吃过仙米粑粑

饭量又挺大，爷爷1960年饿死了

 

现在不缺粮了，去年的粮食

还剩半仓呢，今年少种了一亩

除了叹气就是摇头，惜土如金

71岁的父亲，像一头老牛

一直耿耿于怀，一个农民走了

吃着他的稻谷我长大了，吃饱了

体格才健壮，父亲想了想说

这么好的人，去哪都是我们的恩人

 

●龙骨店大桥的七号桥墩

       

那个桥墩，像钉了一根钉子

一直撑着火车，去了远方

他们都走在自己想要奔赴的路上

大地莽莽苍苍，辽阔的胸膛

立着一颗不朽的心脏，铁道兵熊汉俊

每天都在这里值班，即使刚刚

过上甜日子的母亲突然走了

汗珠闪耀，太阳撕破一道道门

 

“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有些话一定要喊出来，整个大桥

都听到了回声，鸣笛30次

每列火车向你致敬，节假日也不例外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山风习习

你一定感觉值得，七号桥墩

只要站着一个人，士气、胆儿就大

龙骨店大桥，举起一杆旗帜飘扬

 

●寻找赵一曼

    

有那么一天，想去白花镇

赵一曼，我是认得你的

一座雕像，一个凝住了的伤口

你在东北大地，是一面旗帜

日寇怕了，每天惶惶不安

风在雪地里，打破一丁点缺口

每棵白桦树，都是一个士兵

白桦林布下的疑阵，敌人

浑身打颤，珠河传唱的那个英雄

山上，水上，到处都有她身影

 

我在小学课堂上，就认得你了

你用过的驳壳枪和粗瓷大碗

有了粗砺的风声，我还背诵了

你的诗篇《滨江述怀》，你不去抗联

肯定是个好诗人，在白山黑水间

击掌为誓，拯民族，济苍生

最后，你与宁儿的信

舔犊之情，要用手一个字一个字的摸

 

我该到哪里找你呢

从白杨嘴出来，就铁了心

你出生的地方，称故居

你战斗过的山街，叫一曼大街

你在珠河，纪念碑上有你的名字

红枪白马，你走后不久

左撇子沟的羊角花就开了

 

作者简介：姜维彬，原名姜卫兵。业余文学创作十余载，已先后在《诗刊》《中国诗人》《星星》《诗歌月刊》《诗选刊》《草原》《星火》《诗林》《绿风》《诗潮》《北京文学》《青年作家》《青海湖》《广西文学》《天津文学》《上海诗人》《安徽文学》《浙江诗人》等海内外500余家文学刊物发表过大量的文学作品，现系泸县作家协会副主席，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