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朋友聊起孩子上学问题，我说想让孩子晚上一年幼儿园，他性格太温和，怕他太小到学校会受欺负。
朋友说:“你要让他提前适应，不然等他进去，别人都适应很久了，他反倒会不太适应了。”由此我想起了我那“悲惨”的最初入学时光。
01
90年代，我所在的村子还没有幼儿园，只有为期一年的学前班（也称半年级)。
我上过大概一年半左右的学前班。第一次去学校，觉得什么都很陌生。三年级和半年级一个班的教室;长条桌和长条凳的课桌。课桌在我眼里特别高大，我和邻居一个小男孩外加另外一个小朋友三人坐一桌。
过道里还有站着的小朋友，他没课桌也没长条凳坐。
老师来了，闹哄哄的教室安静了，老师让站在过道的小朋友和我做了调换。
年纪太小不懂表达，我在过道里不敢动，低头含泪站完了一节课，听到老师说:“下课”，我委屈地哇哇大哭着跑出教室，老师在身后不解地问那些学生:“她怎么了？”
后来我才知道知道，站在过道里的同学是村书记的孙子。
02
过了不知多久，我被我妈领到学校，她对一位脸上粉抹的要掉渣的女老师说:“这孩子什么都会，让她直接上一年级吧！”
女老师给我分配了课桌，然后对学生说:“今天来了一位新同学xxx，现在请她给我们回答一道题。”我站起来，看着黑板上的5+3=?，有一点懵，我只记得在家里好像只学过3+5=8……
在这个班里我大概呆够了一学期，因为是半路进来的插班生，各方面不出彩，常常被别的小朋友欺负，最先带头的是女老师家的儿子，那时候小，被打只知道哭，而不知道还手。
有人告诉女老师他儿子打了同学，女老师轻描淡写说了两句。我不告状，觉得那是老师家的孩子，老师不会偏袒外人。回到家不知道为什么也没告诉父母，大概还是不知道怎么表达。
后来我开始找各种理由不去学校，头疼，肚子疼……凄凄惨惨熬到了期末，女老师叫我和另外一个小女孩去了另外一间教室。
后来，我才知道我从一年级留级到了半年级。
03
在新教室里，小女孩和我一样，看起来都很孤独，我们都在插班的一年级里呆了一学期，不同的是，她是在外地转回来的，一口外地方言。
我不是个主动的人，从小就是!
那段时间可能因为共同“留级”，她与我有了共情。
每次下课，别的小朋友去操场玩，我站在教室外的墙根下看别人，她就站在另一侧墙根，见我回头，她就朝我笑一笑，我见她笑，也朝她笑一下，但是我们谁也没开口说第一句话。
时间长了，见她老主动朝我笑，我也主动朝她笑了几回，后来有一回，再朝她笑，她终于开了口，用还不标准的普通话问:“乐什么乐!”
那以后，我就再也不主动和她笑了。
后来我们各自有了新朋友，学习总算步入了正轨，也有了玩伴，我和她偶尔也会一起玩。
04
从留级的半年级到一年级，我最好的朋友是个小女孩，叫红林，她有着一头柔顺的学生发，圆脸大眼睛，喜欢穿一双运动鞋。
因为经常一起玩，慢慢开始有了矛盾，有一次她在后面蒙住我的眼睛让我猜她是谁，我扒掉她的手，很生气问她，手那么凉为什么捂我眼睛。
那次好像是我们第一次吵架，冷战几天，我很后悔为什么对她生气，但始终没鼓起勇气先找她说话。
后来她突然给我说:“我要转学了，我家要搬去吉林……”
她送给我一个红色的扣子说让我留着做纪念。
那个红色的扣子我留了很多年，后来被我妈钉在了她的衣服上。
那时候听她说搬去吉林，就觉得好远啊，想着这辈子我大概都不会去这个地方，后来工作以后，有机会到吉林，我忽然觉得即使再遇见，她估计也早就忘了童年里的这段小插曲。
二年级时，有个从其他城市转学回来的小女孩，穿黄色裙子，戴着蝴蝶发卡，白白净净的。
后来我们成了很好的玩伴儿，这种友谊一直持续到小学毕业。
05
在那个半路插班进去的一年级里，经常对我玩恶作剧把我的书包扔地上的同桌女孩，某天她妈妈喝农药去世了。她转学回到了她家乡，在这边上学仅是因为姥姥家在这里。
隔了一两年，她来姥姥家过暑假，她姥姥家与我家仅一墙之隔，她在墙那边看到我说:“那不是xxx吗？”我看她一眼，始终没理她。
最初被调换座位的小朋友和那位邻居小男孩，在二年级升三年级的时候，很巧，被分数刷了下来，又和我做了同班同学。
女老师那个儿子，03年非典，我们都已经成了半大孩子，有机会在一起谈天说地，互相打闹。我每次借机狠狠揍他，有两次大概是揍的太狠，他有些恼，但终究没拉下脸来说什么狠话。
06
小学毕业了，一个暑假的周末，晴天的上午，阳光很好，办公室里放着林志炫的《单身情歌》。
面对即将毕业要离开的我们，“伤心的人那么多，快乐的没有几个……”这句歌词多多少少有点煽情，老师说:“快乐的的确没有几个……一会儿请你们几个吃饭吧!”
就这样，我们几个留了下来。主食是校门前石子路上，骑自行车的小贩卖的花卷和糖三角。
那顿饭，菜是什么全然不记得了，只记得老师说:“以后你们上了班，想起我请你们吃的这顿饭，肯定会说王老师太抠门了，就请我们吃这个……”
后来我们与老师约定某年的7月4日，我们会回到小学聚会，我笃定一定会遵守诺言，老师则说:“你们信不信?到那天人一定不会齐。”
果然如老师所说，后来我们各自奔忙，那个日期也没人重视了。
这位男老师就是我第一次去学校，让我和过道里男孩调换座位的老师。有一次聊天，我跟他说了我第一次上学在教室的遭遇，他难以置信说:“是我吗？你没记错吧，我怎么可能让孩子站一节课都不知道呢？”
后来，有次回老家，路上看见这位老师，他骑着摩托在新铺的乡村水泥路上疾驰。我没来得及跟他说上一句话，就算有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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