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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徽诗歌●名家有约】陆辉艳诗歌十首

名家简介】陆辉艳,1981年出生于广西灌阳。中国作协会员。出版有诗集《高处和低处》《湾木腊密码》《心中的灰熊》等。作品发表于《十月》《诗刊》《天涯》《上海文学》《青年文学》《星星》《扬子江诗刊》等刊物。曾获2017“华文青年诗人奖”,2015青年文学·首届中国青年诗人奖,第八届广西文艺创作铜鼓奖等。鲁院第29届高研班学员,参加诗刊社第32届青春诗会。

对话

——仿斯特兰德

你是谁?

一个病人。一个时刻想要脱离大地的人。

你是谁?

我是我。一个女儿的父亲。

你多大了?

二十岁。

你女儿多大了?

三十七岁。

你多大了?

刚刚出生。我所有的经历

不过是从子宫爬到人世的距离。

你从哪儿来?

大海上。一个看不见光的地方。

你从哪儿来?

从地狱那儿经过,又回到刚来的地方。

一个人退到一张白纸

一个人忍受了全部

一个人放弃时间的秩序、终点和命名

一个人将抵达永恒的国度

移动

阳光照着阳台的护栏

和它赤红的锈迹。一棵印度画报

枝头花苞战栗,好像它们的盛开

是与生俱来的火焰

在体内静静燃烧,而并非光照富足

阳台的另一侧,尚未开放的茉莉

努力将一根枝条伸出栏杆

风中悬空的动荡,似有一只无形之手

寻求它在人世的冠幅

我静默着,看见阳光移动

被修辞的投影笼罩而不自知

自身的影子,却遮盖了正欲冒芽的枝叶

那一刻,我令植物背负叠加的重力竟不自知

我有羞愧之心——

不能修炼至透明、至无形于心

不能自带光,且随心所欲地

翻越自我的屏障

过万年桥

桥身散发出光泽,并不因为太阳和雨水

是由于时间的叠加与驯服

建立起我们与这座桥的联系

风无声掠过河面

桥拱因为波纹的荡漾

在自己的曲折中延伸和倒映

而拥有了多重弧度

这让我们理解自身和事物的极限

像某种力量,神秘,但难以超越

当人们从那儿离开

仍有光亮返照一种幻影——

向上的升腾,向下的深邃

而在别处的时空,是否另有其人

在替我们生活,并在此刻

走过一座相同的、寂静的桥?

蜘蛛

在老房子昏暗的光线中

一只蜘蛛静止在墙角

它把网固定在墙缝、画框

和黑白电视的两根天线上(它们已无法

接收外界的信号)

而对于一张蛛网来说,这应该是

理想的样子:规则,细密而牢固

有对抗不测的多重依附

如果将蛛网用放大镜无限放大

那无疑是一张银色渔网,是父亲

曾在无数个阴雨天

反复织补的那一张

但父亲不是蜘蛛。他不可能一遍遍

重新修补自己的生活

如果蜘蛛的出现是一种隐喻

父亲则身处一个想象之外的世界

——那里时空转折,语言

顺从弯曲的路径,不曾被理解

在云杉坪看到的雪山

山顶的积雪,和白云连在一起

山峰变得更为孤寂

它在它自己不可与众人享的无言里

我仍然没有到达山顶

神圣的事物,可以遥远地望见

此行就足够了

当我回头,一棵云杉

塔尖一样升起的树冠,在雪山闪耀之中

如此真实,不再需要保存意义

我的脚步突然变得轻快,如风过湖面,如有神助

有时是

通常是无所归的——

道路的空。天空的空。手伸出去而脸庞

消失的空。风与镜子的空

通常是具体的——

位置的空。屋宇的空。凌晨时流浪犬跑过街道

叼走影子的空。枝头与果园的空。

有时是这样——

一只蜘蛛停在杂草间,因为年老

而失去结网能力,它将自己

挂在空荡的草茎上,未留下一根蛛丝

东巴文:一个打铁的人

呼唤出那在象形文字里沉睡的鸟儿

那自北边雪山方向流到南方的水流

呼唤出一张未拉满的弓

和茂密森林中一头野牦牛的慌乱和奔跑

呼唤出那在古城墙上载歌载舞的人

播种的人,舂碓的人,祭祀的人

月下做梦的人,织布的人

风雨来临前听到好消息的人

呼唤出他们的山川日月

人世的喜乐爱恨,生之命运

呼唤出那个在石头里打铁的人

木片上打铁的人

那在兽皮上、骨头上、东巴纸上打铁的人

是的,他们是同一个人

他们共同锻打出纳西人久远的记忆和星空

而描述故事的人还在路上

她需要从这些神秘的符号中

找到她所需要的意象、工具、词语和火候

在一首诗里,持续不断地打铁

小镇

是不是所有的小镇

通往医院的街道,都是阒静的

我走在上小学时走过的路上

银杏树叶落了满地

我却从未见过它的果实

挂在树上的样子

木门虚掩,雕花窗户已脱落

同样地,我也从未见过

它们一天中是如何投下阴影

夕阳里紧闭的门窗下

更不会有人大喊着:“玛利亚,钥匙!”

我想着父亲年轻时也健步在这条路上

经过陈旧的照相馆、新华书店

日用百货店,米粉店的招牌常年沾满油渍

经过门前晒满药草的中药铺

在它隔壁,依然是棺材铺和寿衣店

再走过去,经过陶瓷店

才是镇医院

夜色中,它们顶着沉重的露水

站在街道两旁

——告诉时间这是最合理的安排

灰雁

一直盯着岛上那些神秘的翅膀

白鹭,丹顶鹤,天鹅,孔雀

黄河突然变得轻盈

一阵振翅的扑扑声,接着是

游客们的惊呼:灰雁——灰雁——

遥远地,好像在喊我

——我在心里答应

好像凭借声音,才能确认自己

在人间的痕迹

——多么艰难。没有翅膀,更不能摆脱

来自大地的永恒召唤

一整个下午,我的视线追寻着

那群灰雁,它们有时代替我飞到远处

有时歇息在湿地的岸边和芦苇丛

后来天黑了。而我已无须确认

它们在夜晚是否还在继续

撞开空气的阻力。我知道

但我不再表述为飞翔,我称之为开阔

条纹

“并非一切都是黑白的”

古老的格言,还是令人

不能避开意义

当我身上覆盖条纹

出现在森林

狂野地奔跑——

一只拒绝驯服的斑马

“并非一切都是黑白的”

意义反复消失

在这些虚无的赋予

和命名上,这多像命运

小丑,囚徒,革命和时尚主义者

病患,落入风尘者

都曾穿过同一件条纹衣服

“并非一切都是黑白的”

犹如绳索之于囚笼或船渡

犹如永恒的黑暗之于人类或鳟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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