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徽诗歌●青春诗会】董贺 ▎虚掩的门(组诗）

【作者简介】董贺，河北省作协会员、河北省评协会员。作品散见于《中国艺术报》《诗刊》《诗选刊》《诗歌月刊》《星星》《诗林》《绿风》《四川文学》《星火》等,入选《2019中国诗歌年选》《2021中国诗歌年选》等，著有诗集四部。

复述

慢慢的，记忆的枯枝

于夜的黑壤中，重新复活

他倾听，时时露出微笑

他专注，并投出期许的闪电

这是昨晚，给儿子讲自己的童年

光亮，沉睡在黑色中

过多的光亮，让事物暂时失明

——被小蝎子蜇疼哭着跑回的情状

——上树掏鸟窝被攻击的情状

——在河边徒手抓蛇的情状

现在，肉质的花朵已然绽放

苍穹的大网只捉住几颗星子

多年前的夏夜，我也一样

端坐在奶奶面前，听她叙述

家族里冰凉的往事

清醒而痛彻，伴着林中

一声声凄惨的鸣叫

悬念

风，把窗户舔出雪白的窟窿

山洪，又拱翻肥胖的岩石

雄螳螂和雌蝎，献出信仰、爱和心脏

而干瘪的花骨朵，其实是春天的新娘

有时，你的舌尖带着闪电

嘴角的蝴蝶，在纠缠和繁殖

有时，我的沉默又藏着自我的批判

那是原野上，失眠的海水

——未知的事物，像瘦弱的省略号

也像这首诗的结句，渐渐地

就被逼上了虚构的深渊

虚掩的门

像风来，还保持诉说的姿态

在墙壁的内侧，划痕鲜明如初

是否这里曾发生什么

立于彼在和昨天，幻想贴近

地面，也许，苍白的脸会走出

会捧着《瓦尔登湖》念给我听

“一切悟性都随着清晨苏醒”

亲爱的，请原谅我吧

握紧的笔杆，写不出一个字

有事物在走近，它在轻拍

袖口的刺绣，像提示

一句秘密，有一面镜子

正贴在某扇墙上

风的样子

你谜语般的样貌，能感受到

为什么，我痴迷于你的变化

而又时时，发出冰凉的叹息

是你，作为添加剂的本体

还是生活，原本就是这样

在枝头，催开芽孢和花骨朵的

是你，把它们推下深渊的

又是你，直接的道别，或死亡

有人默默流着泪，她的针笸箩中

是明亮的痛，和线圈的纠结

一年年过去，青丝已远去

坍陷、沟壑，也要以这个名义

去怨恨，或平静地接受

你本来的样子

最初的记忆

靠在门框上，天幕苍白

阳光苍白，院子里的人影苍白

他们身上的孝衣苍白

——深处，表情模糊

也听不到哭喊

唯有红色，半点

烁闪在我三岁时的窗口

奶奶的棺材，就停放在骡马棚

安静，像时光张开血盆的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