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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徽诗歌●名家有约】李立东 ▎西北笔记(组诗)

名家简介】李立东,安徽庐江县人,中国诗歌学会会员。1988年开始写作,曾在国内外近百家报刊发表诗歌、散文、随笔、评论作品,多次在全国获奖,有诗文入选多部作品集。

西安记

1

多少次,我预感这

见面的瞬间

黄土蹴起的雪花

枯风趋向城墙

仿佛来自大唐,包藏的风姿

长安啊,只惊叹

2

我知道

只有失去历史

才能获得历史

正如盛世从秦陵里苏醒

白草黑灰中

玄奘为自身止泣

3

行春的千年古都

傍秦岭的雾气渐进

今夜承载了无数诗人

和一本典籍的份量

嶙峋衰变的时间

几乎亳不察觉

4

我仿佛置身大唐

在庄严和古朴之间

大雁塔,旭日升起

那关注秦汉的眼睛

一刻也不曾闭合

长安,长安,可梦回。

高原记

绕过七座雪山来到高原

像我一样的人们

也将陆续到来

行走在季节之外

看天看云

有时也会看见自己

独自一人

落落寡欢

走进高原的那一刻

使劲仰望什么

我将用更多的时间

练习遗忘

或者眼含天空中的一只飞鸟

想象云彩会在自己

骤然忘却时飘的很慢

云彩果真如此

使我站在群峰身边

不免心生遗憾

独对满目苍茫

这样的时候我什么也不说

这是我第一次来到高原

满含初衷和任性

带着新生的心情一路走来

渐次辨认出

运送马匹和食盐的亲人

我也认出我的一生

就在你们当中

等我:满脸微笑

问我绕过七座雪山

何以花费太多的光阴

而行走在季节之外

像我一样的人们

和我一样保持沉默

过去就是这样被我们遗忘

高原五月飞雪

覆盖悲哀和幸福的雪

并不为谁而落

雪的一生

只是一次无人喝彩的舞蹈

高原的颜色

就是我此刻内心的颜色。

终南山

罗汉坪多雪

冻伤的枝叶像鸟一样

被刮到秦岭的那边

我从温和的江南来

惊诧地对着残峰吐气

山色薄如蝉翼

雪翎书写乱石

潮白封渡的时刻

太乙道长温习真经

玄奥的字青丝作茧

寄养在重阳观的黄泥里

冷风吹开一刀生绢

虫鸟生奇

图文相袭

雪霁破墨而出

遮不住几点翠华云皱

越来越浓的是松烟

越来越淡的是清水

樵夫对景写生

终南芭蕉卧雪

归隐的人并不是神仙。

祁连山

山挡住日出的视线

很显然,西北和江南之间

丘陵和高原之间

存在着一道分水岭

生活也有明显的界限

要不沉寂,要不悸动

我已经习惯了这一切

长途中

偶尔会登顶远眺一下

我知道未来不可见

我知道去日不可留

却固执地

想象着模糊的雪光后面

那些披着戎服的

隐约出没的北方人

像我一样纠结,认命

祁连从不变形

群峰凝结之后归于寂静

山下的炊烟起处

谁能找到自己的故土

和前世流浪的亲人。

秦岭夜色

在陌生的他乡,我不必自我暗示

与之有一丝半点的浅缘

也不认可自己属于

任何的山水,任何的土地

我从丘陵而来,还会继续漂泊

为了靠近更空的天空

即使赞美秦岭的夜色,我也只是一枚

局外闲棋。

在长安区,我熟悉招牌上的每一个标志

却拼不出安逸的含义

秦镇凉皮独特的美味

也没能与我的味蕾达成默契

沉缅其中片刻

是生活的另一种觉醒

“我的内心尚未成为废墟

还不配与这月朗星稀深深依偎在一起”。

关中并不繁华,别人不懂的心事

此地也未必有人懂

一个行走的人

向世界交出的,不只是南北东西

当我呈上了一生的

记忆,偶遇,及漫游的不确定性

还想回头多看一眼的

是终南山下一所低调的大学

白天经过那里,诗意一半

另一半是希望或未知的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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