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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子熟了(外五首) ▎马晓

马  晓

麦子熟了

云脚低垂地靠近田垄

闷热匍匐地爬行在村旁的树梢

麦子举起刀枪剑戟

接住六月阴沉的天空

乡村的大片宁静来自六月的田垄

比如,雨歇的蛙声,风停的鸟鸣

在田垄里奏响我的青春和年少时光

我站在土埂上

齐刷刷的麦芒扎到我娇嫩的手

麦子,麦子

金黄的麦芒咬合着雪亮的镰

是一种孤独,更是一场

刻骨铭心的爱恋

令麦田守望者心潮起伏

暮年

一对苍老的背影

拄着岁月的拐杖

相挽着从时光中走过

走过青春热恋,走过中年奔波时光

走进暮年的苍穹晚霞

大地留下两行阳光的脚印

如今,秋霜染鬓

在暮色苍茫里,一条小径

再也回不到悠长的雨巷

却开满暗香浮动的丁香

七月散语

这个季节

对于那些早起的勤劳

阳光有些吝啬

风,带着黄河的清凉

亲吻着城市的肌肤

我仅仅是肌肤上的一粒尘埃

在绿荫下寻一处悠闲的地方

敞开汗衫摇起折扇

而你却又在夜色中徘徊

沉郁的风吹乱了长发

我无法投递这封深情的信筏

原来,我只是你在水中的一抹倒影

我穿过茫茫人海的流言蜚语

带着受伤的心脏去找你

我穿过车水马龙的一世繁华

带着灼伤的眼睛去找你

我已不再是青春年少

就算迷恋你的拥抱

我的容颜已老去

衣衫褴褛不再光鲜

我已守候在你孤单的身旁

像鬓角的白发,衍生出自然和温和

我的叹息拂过你孤单身旁

像盛夏灌木丛中透出的夜来香

沾染着幸福的甜蜜

可以按住徒然升起的苍茫

诗意的感觉

从北新苑出发一路东行

跨过四道沙河桥

开阔的110国道两旁

菟丝子攀援在齐腰高的蒿草上

怯怯地开满银色小碎花

太阳高出松石国际巍峨的楼顶

瞬间,尖顶的钟楼遍体金黄

今天,又是一个艳阳天

爱人躲在花影下读远方来信

雪白的吉娃娃在身旁跑来跑去

川流的人群摇落草尖浑圆的露珠

在当铺村曲折胡同

天主教堂巨大的黑色披风

覆盖了我波澜不惊的生活

爱人的双耳挂上明月珰

手提长裙优雅地登场

明媚的眼眸环视一周

棕色的肌肤上储存太阳的光芒

这种诗意的感觉把我带到

一个最想念的人面前

这种诗意往往把那些

摇曳的、不可靠的声音

捕捉在手

你的辽阔,还在轮回的路上

秋意阑珊图

在我十八岁那年的秋天

小河两岸的一群灰麻雀

在我低头恍惚的瞬间

尽数飞走了

去了我不知道的远方

屋后的山丘上

落英以一种决绝的态度

缤纷起来,凄美起来

还有植物茂盛的枝叶

也在一夜之间,悄悄枯黄

在我十八岁那年的秋天

秋风吹白了芨芨草

湛蓝的天空漂浮舒缓的白云

在万顷丛林的金色波涛中

令我伤感不已

村旁的小河安静地流淌

手掌心的小麻雀蓄势待发

并不飞走

轻盈地展开翅膀

载上蒙古长调里辽远的寂寥

相逢在暮色里

风渐渐小了

软下来的夕阳靠在傍晚的怀中

暮霭浮起来

山村蜷缩进西山的暗影里

此刻,生活得以短暂的喘息

牛羊反刍着暮色。几片菜叶

闪着泪光,在锅里翻滚

一直不肯沿着锅沿落下

朝东眺望,故乡的梨花

正穿着月白色的裙开满山岗

邻居大叔端起大海碗

蹲在河渠,挑起暮色沉沉

庭院幽静,纤小的月亮掉进酒杯

我们长久凝望,几度哽咽

清楚听到,凝固的血液里

跳起伦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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