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选粹】陈琛 ▎仰望(组诗)

隐藏

我通常会在秋天将自己隐藏起来

炎热已过，将冷未冷

倘在夜晚，我一定是在那灯光的影子里

阴暗之中

我想我和影子是重叠的

我不怕你会找到我

我将自己包裹得很严实

像尚未化蝶的茧

你只看到我光洁丝滑的外表

却不能感受我独居囹圄的寂寞

我留下你独自垂泪

一遍又一遍地伤感

而我选择隐藏

这是个适合隐居的季节

在喧嚣和沉寂之间

我隐居在这里

我在灯光的影子里

灯，笼罩在月光里

遥远

我曾经以为的遥远，比风远

我无法抵达那里

我曾经把自己当成刀客

心中想象过千万个江湖

不是刀光剑影

落叶纷飞的世界，无比萧瑟

曾经的桃红落地成泥

看大雁南飞

一路啼声掠过星空

明月，已瘦如镰钩，天空更空

在这清瘦的夜晚

我绝口不提季节

我要去哪里寻你

抓不住风的衣袖

我已无力叙说曾经

青山已远

一枚秋叶，落在秋天之外

仰望

曾经我在水里

以鱼的姿势仰望河岸

那里草木茂盛，繁花似锦

后来在布达拉宫

我以信徒的虔诚

匍匐在宫殿的石阶前

那一年，我在山脚

仰望华山之巅

那里青松矗立，云雾缭绕

后来我在山巅

仰望雄鹰

而今，我以植物的名义植根土壤

我是一株茂盛的野草

风来，弯弯腰

我的高度，便是我低垂的头颅

到大地的距离

颂歌

雨是温暖的

在秋风尚未扫尽落叶

雪落下之前

心也是温暖的

像泡在杯中的茶

起伏，舒展，然后沉淀

这一刻，水还未凉

我打桥上经过，刚好看见

她将他从水中拖上了渔船

像捞一尾入网的鱼

他，面白如纸

她，倦若秋荷

此时，有鸟鸣滑过天空

它在唱颂歌

结局

千山鸟飞绝，鸟们

能藏到哪去？无非山川

它们无力潜入河流

天空已被烟尘占据

那些树木正遭遇戕伐

绿叶终将落尽，变成枯黄

鱼们也是一样的结局

我能藏到哪去？等待

入冬的一场雪

掩藏足迹

归途

我在你来的路上设置关卡，然后潜伏

我不想阻断你的征程

只想拖延

你的归路

我不想你看我张惶失措的样子

我看到，所有的事物纷纷涌来

朝着同一个方向

我还看到另一种景象，那些生灵

有些正在赶路

有些尚未醒来，还有一些

隐藏

我竭力保持平静的样子，小心翼翼

拆掉你路过的那座桥

我在你即将到达的山坡上

种满花草

我知道你终将到达那里

那个地方暗藏凶险，却充满芬芳

我的举动是多余的

其实，我和你一样，没有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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