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徽诗歌●诗选粹】刘向阳 ▎皖北缩写（组诗）

皖北：那株歪脖枣树

离家时  那株结着愁怨的枣树

擎起的枝丫 

把天空剪成了三瓣 

向北  向西   向南

好多夜晚  月儿挂上枝头

 幽深的庭院  弥漫着枣儿的清香 

站在树下的亲人  手搭凉棚

遥望一条小路   蛇形着伸向村外

 都秋天了  偶尔回望

家的方向   那株歪脖枣树 

坠下的一枚枚红枣   在风里呢喃

遥遥地唤着我的乳名     

皖北缩写

在颍河的清水里，七月的太阳破碎了

滩地上的麦子婴儿般入睡

蝉鸣覆盖着叫刘大桥的村庄

像六七十年代的一场午休，它们尚未醒来

苍老的钟声，震飞杂树上的乌鸦

它们穿过岁月的风，落在一根虬枝上

东一株西一株站着的，扭曲的枣树

老父亲倚靠在其中一株下打盹

父亲我们回家

在中医结合医院重症病室 

挨了半月之久的父亲

最终没能醒来 返乡那天夜晚  

他静静躺在救护车上

我们五兄妹围着他 轮着唤他

父亲我们回家

车子走出医院右拐 上了团结西路

我说  父亲我们上路了

这里曾经是你和妈妈

逃荒走过的地方  车到城北关

太和大道路口  我告诉父亲 

这里是你带我从南方贩米

返回时板车爆胎的地方 

我不断地告诉他走到的地方

车到了太和八中  到了五里道班

到了三角元 到了工业园区

沿途的地名越来越细

到四桥了 过三桥了 前面是二桥了

我们在黑暗中走着  父亲被一声声唤着

像碎玻璃切割着无奈

这个带我到世上的人 就是不应答了

回望故乡

火车向西向南  我急切

在皖北平原寻找  那里

一处是我的家

一处是老父亲的坟茔

透过电杆  树林  小溪  田野

一处一处搜索

酷似家  不是家的村子

过去了  酷似家父的坟茔

不是父亲的坟茔  过去了

苦难地回望中  来不及挥手 

一个坟头  像父亲胡须一样的草

枯黄了  一座村庄童年的弹子一样

变小了  火车沙哑着驶去了

值班编辑：夏青山

刘向阳：安徽阜阳人，湖北作协会员。著有诗集《向阳诗选》、《沉默的风景》。诗作入选《花园与玫瑰》、《作家摇篮》、《中国当代青年抒情诗精选》、《中国当代纯情诗选萃》、《长江诗歌》、《中国网络诗人》、《湖北作家词典》等选本,五次获国内奖项。先后在《工程兵报》、湖北石首市广播电视台供职。现为石首作家协会副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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