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徽诗歌●诗选粹】张保真 ▎这面硕大的天空(组诗)

遗嘱

阳光、清风、明月、飞鸟

高山、峡谷、小溪

空气以及一大部分水

我用的都是公共财物

这些不好把持、独占的东西

就像我住过的无数个宿舍

进入某单位就该享有的福利

除非某长——当然在地球是上帝

偏要蛮横地剥夺你的权利

我别无私物可以给予

一个遗体又将会被他们所火化

剩下的灰渣要回馈大地

孩子，你从我这儿能继承的

只有一个姓氏

算作你我

不枉父子一回

墨菊

绿衫红裙，爆炸式的花序

一盆墨菊被端出店门

隔着一条街、熙熙攘攘的人流和车流

香樟树下，贵妃躺椅上

正晒着从稀疏枝叶间

漏下来的午后暖烘烘的阳光

和你不同，你是误以为

而我明明知道不是

但还是把她当成了美人

不 

不加油、不加盐、不加酱 

不加大茴桂皮胡椒粉 

也不加葱花 

香菜辣子，姜丝和蒜蓉 

不旺火爆爆，不文火炖炖 

不上笼清蒸甚或开水焯焯，也罢 

居然也不用刀改改 

切出一小块一小块，码上 

精致银亮的盘子 

雪纺台布铺在餐桌，勃艮第杯倒上红酒 

也不很绅士很淑女 

很优雅 

树枝上，一只鸟吞着 

刚刚捉到的一只蛾子 

树底下，一个农民工啃着 

刚刚菜市场买来的一个馒头、一根黄瓜 

老王 

不浇水不翻地 

种丝瓜种南瓜种葫芦 

腿脚不方便 

屋后及院外就算了 

丢短袖丢长裤丢羽绒服 

也丢不喜欢的新衣 

岁数大了 

再没有必要不舍得 

穿不着的都将是垃圾 

也不是所有的垃圾都能丢弃 

被他用布包成一个团一个团 

放在衣柜里怕贼摸去 

揣在身上睡觉硌得慌 

每年春节打工回来的一群儿女都要给 

不给不孝顺 

那些钱，就不能丢弃 

这面硕大的天空

仅仅变成三头六臂还不够

还要把所有胳膊、所有腿上的

所有手指、所有脚趾

都变成六指、七指、八指、更多指

并无限伸长，直至最细如发丝

一棵树，才有可能抓住地球

抓住这列高速动车，不被甩下

才有可能以一根脊柱

托起生活，这面硕大的天空

值班编辑：彭剑明

张保真，男，1968年出生，安徽省作协会员。靠读诗给机器加油，靠写诗为胸腔排烟。作品散见《诗刊》《诗选刊》《人民日报(华东版)》《安徽日报》《浙江诗人》《参花》《世界诗歌文学》《中国风》《星河诗刊》《齐鲁文学》等报刊，入选《新世纪诗典》等多个选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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