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徽诗歌●诗选粹】牧野 ▎活在尘世的烟火里（组诗）

一张旧报纸

父亲认为

接地气的名字，才是

好名字

如同谷穗上有了眼睛

看到生死

也看到老屋上空的

炊烟，云朵

他一辈子小气

对待自己，对待我们

精打细算

唯独对待亲戚，邻居

还有我们

读书的学校从不计较

花钱多少

这些年

老屋的村庄开始飘摇

可我一直

在寻找，仿佛是要找到

宝藏，信仰

找出父亲生前留下的东西

翻遍前后

只有一张旧了，发黄

的报纸……

突然间想起某个人

那些酒洒出来，是花开的

是向上的

在某个时刻，某个人身上

不是怀念

旧版的，陈年的窖藏

而是充满

激情的，有个性的时光

风过田野

有麦穗的清香，有村庄

原始的气息

也有夜晚诗者的狂笑与

怒骂，心醉

不是因为酒次，酒烈

是这个季节

的人，讲真话的太少

……

几枚石榴籽

十年前

我在老屋的墙角下

埋了

几枚石榴籽

从未

在意，多想

直到

老屋开始飘摇

我以为

它们早已腐烂，甚至

有灵魂

也接近死亡，成为浮土

而在昨天

我捡拾老屋的东西时

发现了它们

并以挂果，长得饱满

原来希望

是可以从一种废墟中

破土而出

尘世间最远的烟火

每天早晨，我都撑起

欲望的筋骨

在季节的视野里，我

变的悄无声息

我看到了绿叶的鲜活

也看到了飘落

从尘世间最远的地方

开始行走

把一些憔悴留在脚下

让殷红的

血脉一圈又一圈的

流经土地

流经那些未知的领域

我还爱着

这一草一木的眼神，淳朴

直到诗歌

在阳光最初的枝头上

诞生，冲动

即便粗糙而又沉重

也不会逃避

因为这里有我的烟火

……

我的尘世是一面镜子

傍晚，我看见自己的影子

被拖长在水面上

并与心跳一起褶皱出无光的

波纹，云彩走的很慢

一小块蓝天在飞鸟的翅膀下

消失，模糊

我突然间叩问自己

父亲生前留给我的东西，难道

我遗忘了什么

那些颓废的土地干裂成无数

个口子，

荷塘的七月

能不能截取静夜的自由

请不要让

月色把我裹得太紧，太贴身

从晨曦到日落

我无声的背后，好像有一面

不相对寸的镜子

我的诗歌也瘦成皮包骨头

我扎在泥土的根

在尘世的眼窝里弯曲，挣扎

我多么想

成为老屋房顶上一缕炊烟

然后静静的

消失在无岸的星空中……

你想象万物的样子

一位经常站在草地上

看日出的人

要比把脸颊贴近花瓣

的人，内心要丰富

相比后者，白天与黑夜

没有太多的棱角

正如活着和死亡没有分别

如果有选择

美可以一瞬间，也可以

一辈子，至少

发现远处的影子要比

近处的影子漂亮

人的欲望远大于此，也许

为了好奇

万物的变化只在一念之间

苦修者

昨晚，黑夜在我的黑

眼圈里熬煮

直到把所有的灯光熬黑

我仅存一点

散碎的梦想，也被窗外

雨水冲洗干净

好在，我的身体没有被掩埋

我的经书还在

我可以在石缝间，继续

安身立命……

人世间的样子

我们多像牛和犁的关系

走着，走着

天黑了，夜深了，大地

停止了喘息

而你弯曲的身体，如同

天幕之弓

当黑暗压下来，星星只是

小时候的模样

风把它拿捏成型，散落

人间，代代相传

尘世的修辞，与日俱增

指尖上的亮度

留在昨日不在回眸的黄昏

你活着，我也活着

我仍然在

背负你千年的诺言

又仍然

相互牵着对方的衣袖

有人说

这是掩饰一种虚无

也有人说

这是弥散一种芳香

活在低矮的生命里

父亲种过的土地，此时

正好安静

老屋的烟囱里，看不到

炊烟升起

但我还是沿着父亲的足印

寻找生命

低矮的花和正在撒欢的草

早已把

名利抛在世俗之外

仿佛这个世界

就不曾有过喧嚣，战乱

这里不用担心

伪善包裹着很多谎言

所有的雨水

都那么干净，那么优雅

我不知道

人死了和拼命的活着

区别是什么

此处的我和别处的我

没有两样

只是把自己的心情放下

活成一朵花

或者一棵草

一朵极像自己的花草

即便在黄昏

也可以把自己拖长的

影子留下……

值班编辑：彭剑明、李 成

牧野，一名从事电力工作多年的诗歌爱好者。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中国电力协会会员，长丰诗歌协会副主席。作品曾于《诗歌月刊》《诗歌网》《江淮文学》《楚风》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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