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徽诗歌●青春诗会】莫诺格诗歌十首

【作者简介】莫诺格，1996年生，长于北京，现居深圳，写诗歌和小说，曾获豆瓣阅读小雅奖。

等待摧毁

你嗷嗷叫着

跃入我的怀里

湿漉漉的脚掌踩着

我同样冰冷的脚踝

一阵战栗

你一改从前的乖张模样

“讨好”成了你的行动纲领

你晶状体的眼球

还会愤怒吗？

残留于你体内的野性

在下一个天亮之前

会再次爆发吗？

我内心翻涌

却仍旧一脸平静地望着你

如果你是暴怒无常的大海

何不现在就把我摧毁呢？

如何体面地告别一座城市

如何体面地告别一座城市？

清晨最早班的列车

两座城池之间的穿梭

还记得昨夜

你的毫不挽留

我匆匆离去的背影

目光在天亮之前逐渐失去焦点

我忘记告别的意义

或许这本身就无意义

我试图抑制眼泪

却仍任由那片悲伤之海

漫过我的头顶

你问我窒息吗

以前的人生经验没有给这个问题

预留答案

尽头

你在长廊的尽头徐行

途经一面颓废的泥墙

发现一只嵌入墙体内部的鸟

它蓝色的眼珠

直视着前方那片荒草地

血红的喙

和眼神一样乖张不羁

它振翅欲飞

但丰满的羽翼深陷冰冷的墙体

唯一限制它自由的

便是这面粗糙的泥墙

在这只鸟的遭遇面前

你只是停下来

与它对视

几秒钟像是漫长的一个世纪

你不吐一言

甚至没有流露半点儿同情

几秒钟后

你向着长廊外的尽头

继续前行

当选择了写作

当选择了写作

我就把春天关在了门外

内心的风暴

或者化雨  瓢泼直下

或者化雪  扬扬洒洒

总之，一刻也不会停止

当选择了写作

那个温和、彬彬有礼的春天

就已经被我亲手掐死了

从此，这个由笔构筑的世界

只有晦暗

没有光亮

先知

窗户上印着一只飞鸟死前撞击的痕迹

就像穿着一件前卫的T恤衫

有三三两两的基督徒从窗户下走过

趴在窗户上的小孩冲着他们大喊大叫

“你们全是骗子！

如果上帝真的存在，

那么这只鸟儿会死吗？”

没有一个基督徒停下脚步

认真垂听他的疑问

于是，小孩扔下鸡蛋和石头

砸得这些基督徒头破血流

上帝这个先知

并没有预料到事态的走向

他只是沉默着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好像他真的不存在

等待

原野上并肩而立的小树林

树梢往上就是大宇宙

小树林旁的河流弯弯曲曲

歪歪扭扭又哼哼唧唧

和生气时候的你一模一样

时间轴复杂混乱又扭曲

是蜈蚣  是蛇  是无法触及的你

我在灰蒙蒙的天空下

长久伫立

等待寂静了一冬天的雨水

落下

思念

留念你的每一个吻  每一寸皮肤的温度

每一句你说出口的

让春风听了都会害羞的情话

我长久地躲藏在人群里

他们喧闹  我寂静

他们热烈  我孤独

他们就在此处  我也在此处

而你

一个远在他处的你

是如何做到与我每天互通有无的呢

阳光下

我的影子孤零零地斜躺着

它和我一样都在思念

但不同的是

它在思念另一条影子

而我在思念你

思念

在我心底盘根错节

最终长出你的模样

中环故事

一双双性情各异的鞋

局促地立在她的视野里

她迷失在中环的马路中央

彷徨，踌躇，惊慌

千千万万的人在她耳边川流不息

比车辆还喧嚣

比夏季还炽热

比黑色还浓稠

行走在香港中环的街头

她的肉体开始一次次被压缩，被折叠

被碾压成薄薄的纸片

在中环，灵魂是最不重要的事物

是随时可以抛弃的事物

如果有谁像她曾经那样

一次次向中环裸露自己

便是一次次让中环切割自己

直到肉身打磨成

价值不菲又熠熠闪光的钻石

起飞

台风抵达的那一刻

她期待了一个世纪

就像广东人没见过下雪

常年漂泊在北方的她

也没有见过台风

台风抵达的那一刻

所有的房屋、树木都疯一般起飞

他也在她的身体里起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