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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的歌谣（组诗）

文/潘硕珍

◎不一样的李子树

故乡的护林里
有睁眼看世道的白桦树
也有三月天飘雪的李子树
到了打碾庄稼的季节
会结出累累黄果子
我在村学看图识字的时候
吃过一两回
味道让人皱眉

祖母家也有一棵
开白花的李子树
吃完黄澄澄的杏子
就吃唾手可得的红李子
我那失去母爱的童年
有了祖母的照顾
虽涩也甜

◎乡愁的味道

小时候
乡愁是阿妈的一坨手擀面
让我享受着醇厚的亲情
现在
乡愁是阿妈坟头上
一年开一茬的苦菜花

小时候
穿碎花布衣裳踢毽子的尕妹
惹得蝴蝶在她的麻花辫子上打秋千
现在
嫁到远天远地的她
钻进蓝汪汪的胡麻地
在一顶凉帽掩护下
用啊欧怜儿宣泄满腔
又苦又咸的乡愁

◎案板上的黄月亮

八月十五这天
尾随落日的农妇
来不及抖落一身疲惫
进入烟熏火燎的厨房里
在责任田似的案板上
擀出一坨辐射金色麦芒的圆月亮
阖家人坐在天朗气清的院子里
吃一顿香味无穷的团圆饭
胜过献给嫦娥的西瓜和月饼

◎庄稼们的花事

一块块油菜花
吸引来爱淘金的蜜蜂
一块块胡麻花
掀起阵阵蔚蓝色的乡愁
一块块豌豆花
把全世界的蝴蝶
都吸引到这里跳广场舞
更有一块块荞麦
做着粉红色的丰收梦
把故土装饰成
一幅五彩缤纷的年画
难怪乡亲们死活都不肯
离开杏花村

◎静夜思

三五之夜
坐在树影婆娑的院子里
戴在故乡山头的一顶黄草帽
眷顾身在他乡的游子

而今困在楼群之间
抬头看到的只有
顶棚垂挂的节能灯
大把大把撒落女主人
心花怒放的遮盖霜
熄灯就寝后
也不见爬上窗户
偷窥我的月亮

◎家乡变成了故乡

偶尔涉足弟弟和弟媳
继承经营的家园
父亲农闲时栽的杏树
摇身变成了拴看家狗的梨树

从前，母亲升起的炊烟
和从父亲嘴里冒出的旱烟
把三间瓦房熏得无比舒适温暖
没有了双亲身影的家乡
变成了一年才回一趟的故乡

◎故乡的歌谣

牛角喇叭呜呜吹响故乡的歌谣
争先恐后的白云彩黑云彩
跑上草长莺飞的山岗

◎仰望星空

四十多年前
我在甘川公路边读中学
没有马蹄表催促起床
父亲说，半夜时分看到
西山头上升起了三颗星星
你就高一脚低一脚地
走出足有十华里深的山沟
黑夜会被曙光擦亮

迈进管吃喝管学费的校园
把曾经指示求学道路的三盏明灯
忘在九霄云外了
偶尔仰望湛蓝的夜空
只是辨认分居银河两岸的
牵牛星和织女星

◎思乡

抬头望望顶棚的节能灯
颔首思念站在村口
聆听呼噜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