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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文140号作品】梁克锋:遥远的菜园子

乡土是我们的根,乡村是我们的梦,乡情是我们的魂,《乡土文学》是你我心灵栖息的精神家园。


遥远的菜园子

文/梁克锋

童年是一部怀旧电影。离开家乡到城里工作四十余载,虽两鬓斑白,乡音无改,但那遥远的童年却历历在目。最让我难以忘怀的是那片碧绿的菜园子——那是母亲的命根子。无论身处何处,我都无法割断对菜园的留恋。
我家的菜园子在西戈壁。那年,政府鼓励城镇居民自建住房。母亲抓住机遇,在镇区最西端的西戈壁申请到一块足有二亩地的宅基地。母亲盖了3间土坯平房,余下的1亩多地便成了菜园子。
母亲是靠着这1亩多菜园子把我们姐弟俩拉扯大的。
我家日子艰难。我从记事起就没见过父亲。听母亲说父亲原是镇车马运输社的头儿。父亲在时,我们家的日子还算小康。但后来父亲走了,一下子杳无音讯地走了。有人说,父亲是被谋害了;也有人说,父亲是跟了另一个女人私奔了。母亲不相信后者,但也不相信前者。但不管相信不相信,反正是父亲没了,从不见父亲回家的那天起,父亲就没了——母亲原本是农民,嫁给在城镇上班的父亲后就成“街上人”。母亲在镇里没有工作,靠在农贸市场摆1个菜摊子为生。母亲有了这1亩多菜园子,自己种菜自己卖,从二道贩子手中批发蔬菜就少了,受的中间盘剥少了,赚的钱就多了。母亲看重这片菜园子是可想而知的了。
我和姐姐是在母亲的菜园子长大的。每天母亲早起,我们也早起,跟着母亲在菜园里劳作。早晨劳动主要是摘菜。母亲从不在头一天摘菜。母亲说头天摘下的菜,放一晚上就不新鲜了。早晨起来摘菜,菜上还沾着露水,水灵灵娇滴滴的,不想买的人也忍不住买了。我时常看着那沾着露珠的黄瓜西红柿就嘴馋,忍不住就偷偷摘一根。母亲见了便大声斥责,说一根黄瓜卖多少钱知道不?要吃黄瓜下午吃不行呀。母亲是心疼我们的,她不是不让我们吃,是让我们下午吃。下午母亲卖菜回来便总有别人挑剩下的卖不出去的发蔫了的蔬菜带回。我们每天餐桌上的下饭菜便是这些蔫蔬菜。
也有例外。母亲也会隔三差五地给我和姐姐摘两根黄瓜或几个西红柿。但每次我都发现,母亲摘给我们的黄瓜西红柿都是被虫蛀了的。我对母亲说我不吃虫吃剩下的东西。姐姐便逗我,说虫吃过的东西才是好东西,虫吃过了证明没毒。母亲也说,你姐说得对,你看,我就爱吃这个。母亲说完便大口大口得吃,连虫眼都吃了。其实我心里明白,母亲也不爱吃这虫蛀过的,只不过好的黄瓜西红柿要留着卖钱罢了。
人常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我家家徒四壁,没什么家好让我和姐姐当的。但我们都爱劳动。我和姐姐每天的事情除了上学外就是帮助母亲侍弄菜园子。母亲侍弄菜园子很精细,加之种菜比种大田花费的劳动多得多,我们每天放学后都要到菜园子劳动。姐姐比我大五岁,姐姐的任务便是帮母亲做翻地、除草、浇地、施肥等体力活;我力气小干不动,就负责捉虫子。母亲不让往蔬菜地打农药,说那样会有农药残毒,吃了对身体不好。母亲的菜园子除虫方式便靠人工捕捉。刚开始干这项工作,我感到很新鲜,干劲就很大。后来捉着捉着,那虫子总捉不完,心便烦了。为鼓舞士气,母亲便出台了一条奖励政策,我每天捉虫子完成定额任务后,超捉就有奖励——或一根冰棍、一根雪糕,我得到的最高奖励是一根火炬冰淇淋。有了这奖励政策,我的干劲又上来了,还常常拿了冰棍或雪糕馋姐姐,气得姐姐直嚷嚷母亲心眼偏,重男轻女。母亲一气之下把这项政策废了,害得我每天还得捉虫子但没冰棍雪糕吃了。
母亲的菜种得好。菜园里不光菜长得旺,且品种齐全。新疆是来自各地人员杂居的地方,各地习俗不同,对各种菜的喜好也不同。甘肃人喜欢洋芋,四川人喜欢辣椒,山东人喜欢大葱,河南人有一把荊芥做擀面汤饭就是美食……母亲的菜园里样样菜都有。春天菠菜莲白韭菜半春萝卜小白菜,夏日黄瓜豆角西红柿辣子茄子苦瓜丝瓜带茭瓜,秋季大葱洋芋恰马古皮牙子,就连市面上少见的紫苏薄荷荊芥椒蒿也都有。母亲在菜市场的声誉也很高。一是母亲的人缘好。母亲是个乐于助人的人,在菜市场有买不到菜的,母亲总能想办法帮助买到;在家做饭缺了啥菜,捎个信母亲就能把菜送来。二是母亲的菜品质高。母亲卖的菜大部分是自己种的,大家都知道母亲种的菜不上化肥不打农药,用今天的话说就是纯天然无公害绿色食品。母亲还有一个优点,就是卖菜绝不短斤缺两。母亲常说,买菜人把钱给够了,你给菜时短斤缺两就是丧良心了。但母亲也有一个不好的“雅号”叫“抠婆娘”。在菜市场里卖菜的已基本形成了一条规矩,就是整元钱后的一毛两毛就不要了。母亲却是坚持要收的——除非几分钱——整角的,母亲是一毛不让。有人说母亲太死脑筋,满市场里卖菜的毛毛钱都让了,你不让,就得罪人了。母亲也就因此事老得罪人。但母亲坚持我行我素,她说这是她做人的本分,菜给够了,钱就要收足,不能让了。我理解母亲,母亲不光是在坚守她做人的本分,更主要的是她知道“钱”的重要性,一个单身女人抚养着两个儿女,她没法“大方”。
光阴荏苒,转眼就是二十世纪末年。其时母亲已年近七十,我和姐姐也已相继工作并婚嫁生子。我在城里买了楼房,并把母亲接来一起居住,母亲便离开了镇上那处住了几十年的平房,母亲的菜园子也因此一度荒芜。但母亲和我同住不到两年,便又搬回镇上老房子居住了。母亲搬回镇上老房子的理由是不愿意住楼房,说楼房就像只鸽笼子悬在半空不接地气,人没有地气还活个啥劲!我知道母亲不愿住楼房并不是因为这些,而是舍不得她的菜园子。果然,母亲搬回去后便开始侍弄她的菜园子了。母亲依然把菜园子侍弄得井井有条,但母亲毕竟年迈,又缺了我和姐姐2个劳力,母亲的菜园子只种了一半,另一半撂荒了。
母亲种的菜依然拿到菜市场去卖。每天早晨,母亲都会推着她那辆不知是谁给她特制的、用一架婴儿车改装的小推车,车上放着她的蔬菜,步行2公里到菜市场卖。我劝过母亲,说我们现在不缺钱了,你种菜就当是消遣吧,多的菜吃不了就撂掉算了。母亲说,这不是钱的事,我种了一辈子菜,卖了一辈子菜,这么好的菜,丢了可惜了。
母亲在菜市场里仍然是一个受欢迎的人,她的菜买得最快,但她的“抠”依然闻名。我不知道母亲的“抠”是本质所致,还是对“穷”心有余悸。
之后,母亲过世。西戈壁老房子也因棚户区改造被拆迁,菜园子便没了。每每回小镇公干,我都要到已变成高楼大厦的西戈壁小区转转。我在怀念母亲,也在怀念母亲的菜园子。

作者简介】梁克锋,祖籍广西,现在新疆工作,居乌苏市。中国小说学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微型小说学会会员,新疆作家协会会员,新疆兵团作家协会会员。八十年代开始文学创作,作品散见于《西部》《绿州》《绿风》《伊犁河》《飞天》《河南文学》《广东文学》《中原》《中国乡村》《中华风》《今古传奇》《乡土文学》《精短小说》《黄海文学》《华人文学》《当代文学(海外版)》《大渡河》等杂志及《新疆日报》《兵团日报》《乌鲁木齐晚报》《河南经济报》等省地级报纸副刊,有小说、散文入选多种年度选本,出版有小说集《静静的那片果园》《岁月留痕》二部。

责任编辑 :谢展南

终审编辑 :第一流

排版编辑 :李宁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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