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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草横财
（长篇选载）
邓试衡
十八
正月初二这天，人们都还沉浸在浓烈的春节气氛中。黄山村也不列外，走亲访友的人儿不断。那些小孩童们都穿戴的新崭崭的，三三两两地在追逐戏闹。他们的手上拿着一根燃着了的香火，东一响西一响地在放着拆零了的小爆竹。那情景还真有几份像影片中村庄巷战的味道呢！
钱跛子一家人在早餐后都穿着一身新装。钱久香还提着一个盖着红头巾的小刮蔑竹篮，走亲戚一样走进了马家的屋里。
马家三口人正在堂心聊天，一见钱跛子一家人走进自己家来，马大安是心中有数的。可麻妈妈夫妻俩一见这景象顿时心里犯愁了。年初一儿子在钱家吃喝玩乐了一天，今天他家三口子全来到自己家中，怎么招待得起哟！可是又不好明言。
眼睁睁看着钱家三个人走进了自己家中，麻妈妈的脸上勉强露出了一点儿苦笑，干涩的嗓子里发出了似老母鸭一般地呱呱呱的叫声。可是她心里一急乎又洋腔北调地说了：“其家咱爸（钱家长辈），请醋请醋。（请坐请坐）”
马家发也不知该怎么说好，苍老干瘪的脸上，可怜依稀的那点苦笑稍纵即逝。随后便是潜意识地点了几下点头。
只见满脸堆笑的钱跛子抱拳作揖，说：“钱家老姐、姐夫，我一家人今天到府上来拜年啦！
钱跛子的老婆也嬉皮笑脸地学着丈夫的动作：“拜年、拜年啰！”
却见打扮得花枝展招的钱久香，右手挽着那只盖着红头巾的小竹篮，模样儿就像戏剧里头回娘家的小媳妇，扭动了两下大屁股，嗓子里便似银玲一般地响起来。说：“马伯伯、马妈妈！小女子钱久香给二老拜年啦！祝二老寿比南山，福如东海哟！”
三个人来到堂心方桌旁的长凳上一一坐下。只见桌上摆着几碟全是久香昨早送去的糕点。马大安给三个人倒了三杯开水，还给钱跛子递上了久香送去的香烟，又划着了火柴替他点着了火。
麻妈妈夫妻俩坐在桌对面，眼盯着钱久香手中的小竹篮心里在捣咕：这小妮子篮子里装的什么呢？怎么提进了我家却又不放下……
钱跛子观颜察色笑在心里，开言说道：“今天我们一家三口到你家来，一是给你们拜年。二嘛是来叙叙亲戚邻里之情。特意让久香带来了挂面、鸡蛋、香料。中午两家人在一起吃顿长寿面。”
麻妈妈一听愁云顿消，心安了下来，半推半就地说：“这怎么好意思呵！到我家来还要你们自己带吃的哟！我就不客气了，大安！你就收下吧！”
话没落音，钱跛子说了：“久香，送到橱房灶屋里去。”
马大安随即说：“久香妹妹，我领情了……”
钱久香又是嬉嬉一笑，没等马大安来到跟前早起身往灶屋那头走去，嘴里边说着：“何劳大安哥哥动手，小妹自己送去就得啦！”
这边麻妈妈夫妻一见心里又发急了，因为灶前的土坑虽然填了起来，却似一碗水难还一碗水一样，那地方明显矮下了一截呀！
麻妈妈慌忙再吩咐大安，说：“大安，快去将久香的篾篮子接下来！”
大安明白老娘心中的想法，他昨晚回来钱家的事什么也没说。可是自己昨天已经将家里得宝的事透露给钱跛子了。但是他不能有违老娘之意，只得做个样子尾随着久香撵了过去。
久香回眸一笑加快了步伐，大安心有灵犀一点通佯装赶去……
不一刻久香和大安回到堂心，她手中已没有那只竹篮子了，她还故意地点了一句话儿，说：“灶屋地下那么大个坑，听大安说是老母猪拱成的。”
麻妈妈一听大惊失色，一时不知怎么回答才好。情急中一眼瞟到移到堂心的碗橱，心里有了话说。她讲：“家里那头老母猪害事呵！三十晚上将鸡汤拱泼了，硬是把那地方拱出了个大坑，我没办法只好将碗橱都移到堂心来了吗。”
只见钱跛子哈哈一笑，含沙射影地说：“如果老母猪能拱出个宝贝来，你家就发大财啰！”
麻妈妈夫妻俩一听此话都显出坐立不安的样子，双双立起身来，急巴巴地同时各说一词，又意思相同的话来。
麻妈妈说：“天……天下，哪有这样的美事呀！”
马家发说：“这……这怎么……可能呢！”
“我只是开个玩笑嘛。”钱跛子说着又向大安示了个眼色，说：“大安呀！你看你妈妈和老爸当真了，你说说吧！”
大安一听，知道钱跛子的意思，一下语出惊人地道：“爸、妈！我也老大不小了，该成家了，通过这两天接触观察，我决定娶久香为妻。”
麻妈妈、马家发一听顿时被惊呆了，都在心里想，钱久香是什么货色，她和张胖子有一腿谁人不知，如今还和张胖子的弟弟订婚了呢！
只见麻妈妈连连摇头，说：“不行！不行！久香已经和架高压线的张胖子弟弟订了婚，再说论班辈你还得叫她姑奶奶呢！”
连老实人马家发也连声说：“哪不乱了辈份吗！哪不乱了辈份吗！”
但马大安却一本正经地说：“不管她班辈长不长，只要年纪相仿，我娶定久香了。”
可麻妈妈老夫妻异口同声地说：“不可能！”
这马大安意志坚定地说：“是我娶她！又不是让你们娶她，我不但娶定了久香，还要正月十五就结婚哩！”
麻妈妈听了，直气得连声叫嚷着：“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麻妈妈转求钱跛子，她无奈地说：“钱家长辈，久香这姑娘是不错，可她已和别人订婚了，而且班辈也不合呀！”
钱跛子一听，吊儿郎当的摇着双手，一字一板地说：“这，事，我，管不，了。大安，你还是和你爸妈到房间里去商量一下吧！该怎么说你知道。”
马大安只得将爸妈叫到房间里去了，待到两个大人，屁股刚在床上落坐下来，这边马大安突然双膝跪到了在地上，只见他双目流泪，说：“爸！妈！儿子闯下大祸了。你们就答应了儿子的婚姻吧！要不然，你们就人财两空了呀！”
麻婆子夫妻一听只吓得魂飞云外，双双睁着大眼盯着儿子，异口同声地问：“为了什么？”
这个二百五马大安昨天明明被人算计耍了，他却当了真。此刻他也来了个苦肉之计，耍起了他那一双“八十三乘三加一”的父母大人，他说：“昨天儿子去久香家，他家大鱼大肉好酒来招待我，你和爸去她家也看到了，你们走后钱伯伯喝得酩酊大醉……”
麻妈妈问：“他喝醉了与你何干？”
马大安说着：“钱妈妈就扶钱伯伯去房中休息，可钱伯伯到了房中就呕吐了。钱妈妈喊久香也去房中帮助清扫……”
麻妈妈又问：“那你就该趁这个机会回家哟”
马大安继续地说：“我的酒也喝多了呀！支撑不住就自己跑进了久香的睡房，倒在她床上想睡，可是口干口渴，于是我拼命地喊叫要喝水，不一刻久香端了一盏水来给我喝……”
麻妈妈听到这里点头称赞，说：“久香这丫头不错，不错。”
马大安又说：“我将一盏水一口气就喝干了，可是不知怎么了，我睁大眼睛一看站在我眼前的竟是贾秀凤。”
麻妈妈一听说：“有这等子事，你从小就喜欢她嘛，你眼睛发花了吧！”
马大安提到了贾秀凤真的来劲了，他说：“……当时我大喜过望，我从小就想着秀凤，我动了心思，一把将她按到床上，将她的衣裤都撕破了……”
麻妈妈打破沙锅问到底，说：“她不反抗不喊爸妈吗？”
马大按往下说着：“她反抗不肯，可她那有我劲大，我得逞了，她拼命喊叫，钱妈妈闻声先进房间。她一见傻眼了，急忙忙出去叫来了钱伯伯……”
麻妈妈听着吃惊了，问：“他们进房打你了吗？”
马大安说：“钱伯伯一进房看到我那副模样，当场发大脾气了，骂我畜牲，骂我乱伦，要送我去派出所论理……”
麻妈妈一听咬牙切齿，骂道：“该死的钱跛子……”
大安一听赶紧爬起身来，用手捂住娘的嘴，说：“别骂，让他听到了死定啦……”
马家发听到这里终于发声了：“罪孽呀! 罪孽呀……”
麻妈妈闻言历声制止老伴，说：“别瞎掺和了，大安。后来……”
马大安：“是我求他别去报案，我愿意对久香负责，娶久香为妻！”
麻妈妈听到这似有醒悟，说：“看样子我家挖宝的事漏风了，所有的事都冲着我家宝贝来的。”
大安辩解着说：“不是那回事，我当时说愿对久香负责娶她为妻。”钱跛子不同意呀！说我养不活，是我一急将家里挖宝的事告诉了他……
麻妈妈一听非常吃惊，指着儿子说：“你个不争气的儿子哎！”
大安：“妈！我留了一手没全告诉他，那条口含红宝珠的金龙我没对他说，只讲是我家老母猪拱出来的，只有一条金龙和一个金盒子。”
麻妈妈听了说：“他当时没报案，现在空口无凭了，怕他个屁呀！”
大安听了赶紧对妈说：“我写了字据给她了，因为跛子不信，我只得给他亲笔写家里挖了一条金龙一个金盒子，并保证对钱久香负责娶她为妻，翻脸儿子就得判刑，宝贝就会被没收！”
马家发听到这里长长叹了口气，说：“把柄在人家手中认命吧！”
麻妈妈到了此时也长长叹了口气，从被窝里搬出了金盒子，又将金盒子盖打了开来，将那条口含红宝珠的金龙拿了出来，用旧衣服包好仍就藏进了被窝里，然后将金盒子藏到了床底下。
接着麻妈妈开了房门，来到堂心对钱家三个人说：“我将大门闩上，你们三个随我去房里坐会吧！”
麻妈妈闩好了大门，领着钱家三人到了房间里，到了此时的麻妈妈倒显得从容不急了，她不慌不忙地从床底下取出了金盒子。
麻妈妈说话了：“我也不论班辈了，儿子娶了久香就是一家人，这一切都是天意呀！小姨家牵来的老母猪，给我拱出了个金宝贝，又给我送来了一个儿媳妇。”
在场的两家人听了，禁不住都笑了。尤其是那个钱跛子更是眉飞舞色地说：“亲家母呵！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啰！既然亲家母把宝贝都拿出来了，就让我开开眼界吧！”
麻妈妈压住了心中的闷火，强装着笑脸，将金盒子摆到了床上，随手又打开了盒盖拿出了金龙递向钱跛子，说：“亲家！多好的宝贝呀！金光闪闪，活灵活现。”
只见钱跛子用双手接过金龙，捧在手心，两只眼睛睁得圆圆的，眉开眼笑，那模样就象一只跛脚猫，突然意外地抓到了一只大老鼠那么开心，咪呜！咪呜地叫了起来。
这钱跛子赞不绝口地说：“妙呀！好呀！妙呀！好呀……”
他的妻女当即都争相围了上去，上看下看左看右看，都在重复地说着一句话儿：“象活的一样，象活的一样……”
看罢了金龙，钱跛子一家人又将金盒子仔仔细细地看了个透彻。钱跛子还发表了他的看法。说：“按金盒子的规格来看，应该有两条才对呀！”
麻妈妈、马家发一听显得非常吃惊，也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这时马大安说话了，他说：“我也这么认为，我和爸在土坑里翻了个遍什么都没有呵。”
钱跛子听了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只得悻悻地说：“要不可能古代那时就丢失了一条吧！”
两家人重新来到了堂心，麻妈妈开谈了，她说：“亲家呵！既然我们都是一家人了，刚才安儿说正月十五就办喜事不成吧！我家一时没许多钱操办呀！再说你……”
钱跛子打断了麻妈妈的话，说：“亲家母别发愁了，这钱我来拿，至于有些事情初十前我一定解决，只等正月十五办了喜事，大安就出门去寻找个买家来……”
正是：被人耍了还当真，跛子心机功告成。只把马家玩得转，女儿扮演聚财神。
责任编辑 陈小平
【乡土文学社刊总第１期】
2019年１月10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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